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论文写作 > 论文格式 > 正文

【当下文学需要什么样的思想】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思想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摘要:当下文学需要思想。思想与思想性是不同的概念。文学有思想性不能叫做有思想。文学作品的思想不是外在的。文学作品的不是别人的。文学作品的思想是包裹在形式中的。文学的思想,应是对人性的不断的新的发现。
  关键词:思想;思想性;人性新发现
  文学的思想问题,成为当下文学界不断讨论的热点。但我们感兴趣的问题,却是“当下文学需要什么样的思想”,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回答这个议题,那就是:需要对人性的新的发现和体验。这是我们的基本观点,为把这个观点说清楚,涉及到几个小的观点。
  一
  第一个小观点,思想性与思想是两个概念。文学的思想不是外在的,而是作家的作品流露出来的独特价值倾向。文学的思想如果是外在的,它可以叫做有思想性,但是不能叫有思想。
  近年来,有人开始强调文学要有思想,但他们实际上强调的是文学要有思想性。他们在论证中举例说,1949~1966年的十七年文学,1949~1976年的二十七年文学有思想,并且思想大于艺术。但恰恰是他们引证的这些例子,很清楚地反证了这些作品并不是有思想,而是有思想性,并且思想性大于艺术性。这是因为,思想性并不等于有思想。为什么这么说呢?十七年文学、二十七年文学都有强烈的思想性,但这个思想,第一,是外在的,第二是,是别人的思想,第三,并且是一个人的思想。这就是毛泽东的思想。所以,就这个意义上讲,这些作品并没有思想。因为在这些作品中,我们看到的作家是没有思想的,作品的思想都是作家演绎的毛泽东思想。因为如果你不演绎毛泽东思想,作品就会受到批判。
  举个非常小的例子,如1951年对萧也牧的短篇小说《我们夫妻之间》进行的批判。为什么要批判?因为作家在小说中提倡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故事发生在一个进城的干部与他的工人妻子之间,丈夫想下班去轻松,妻子不愿意去,想抓紧时间读书学习,夫妻之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第一人称的“我”很不理解,也很苦闷,觉得这不是他理想的生活,一定是“我们夫妻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奇怪的是,这篇小说很快受到了《人民日报》、《文艺报》的大规模批判,这个批判匡正了当时的文艺创作。这个批判的意图,就是让人们的生活方式、生活情趣都要统一,如果都统一到这样一种思想:知识分子要以工人的思想情感为自己的思想情感,以工人的生活方式为自己的生活方式,否则就是不健康的小资产阶级情绪,就要受到批判。这个思想是作者的吗?不是的,这个匡正,成为后来描写知识分子与工农兵家庭生活思想情趣的模式,这个模式就是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规定的:“拿未曾改造的知识分子和工人农民比较,就觉得知识分子不干净了,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我们知识分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要使自己的作品为群众所欢迎,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这以后,作家创作都要以毛泽东思想为思想,这些作品有思想性,但没有思想。所以,你可以说十七年文学、二十七年文学有思想性,但不能说是有思想。思想性和思想是两个概念。
  之所以我们在这个地方不赞成使用思想性这个概念。更因为,你提倡思想性以后,第一,并不是你的思想,如果是你的思想,绝不可能与人同一。第二,就是近年来不少作家所讲的有些弊病会出现。比如说,思想大于艺术;比如说,意识形态干预。这是作家们所反感的。
  但是,这并不等于我们不重视思想,恰恰相反,我们不强调思想性,而是强调思想。因为思想是作品体现出来的独特价值倾向。之所以是独特的,就是如果你有思想,那么肯定是你的想法,绝不是人家的想法。我们说某人有思想,是说他对这个事情有看法,并且这个看法是他的,而不会是别人的。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小观点,就是说这个思想不是外在的,而是自己作品流露出来的独特的价值倾向。
  二
  第二个小观点,这个思想不是异己的,而是自己的人生体验,是通过独特的形象体系与艺术方式体现出来的。做思想研究工作的学者,可能提出了一些思想,或你可能赞同其一些思想,或是在人家的启发下,你可能有了一些想法,但是这个想法是别人给你的。别人给你的时候,是形而上学形态的,你需要你的艺术体系去体验化,如果你没有把这个想法内化,那就叫做是异己的,思想应是作品体现出来的自己的人生独特体验。
  为了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我们举个例子。比如说,“文革”以后,李泽厚经常讲,说我们背后有一大笔财富,就是“文革”,说现在的作家有一个富矿,你要是把“文革”写好了你就是大作家,你要是写出了几代知识分子的心灵历程,你就是大作家。这是一个思想,但这是李泽厚的思想。我们观察,有几个作家很认真地去做这个事情,其中有个做得最认真的就是王蒙。王蒙写了“三部曲”,但是失败的。因为这个思想是别人给他的,不是他自己的,别人给他一个,他把这个思想拿去内化的时候,没有体验出李泽厚自己体验到的知识分子的心理历程,在王蒙身上应该有新发现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你怎么能产生新的发现?阿?托尔斯泰的《苦难的历程》,今天来讲,主题可能没有人能接受了,已经被历史淘汰了,这是一面。但另一面,这部小说,阿?托尔斯泰是有体验的。这是一个问题的另一面。你可以说这个主题过时了,是苏联思想的体现,写知识分子在十月革命后的炼狱与改造。他跟李泽厚和王蒙一样,思想都是别人给他的。但阿?托尔斯阿泰把它阿?托尔斯泰化了,就是写知识分子怎么样改造自己的痛苦体验,写得非常个性化、体验化,打个不太类似的比方,如贺敬之把革命激情体验得太个性化了,这种个性化,至今让人感动,如《雷锋之歌》。就这个意义上看,阿?托尔斯泰同我们的作家写的那些作品是不一样的。这是第二个小观点,这个思想不是别人的。王蒙也好,艾青也好,当右派以后在新疆,当时都有王震的保护,所以没有那些个人在基层孤立的独立的痛苦承担,所以没有那种体验,没有老鬼那样的体验,所以没有更个人化,我们把它叫做内化与体验化。
  三
  第三个小观点,这个思想不是异体的。这与异己不同,异己是指他人与自我之间的比较概念。异体是内容与形式之间相比较的概念。思想不是异体的,指这思想,不是异于艺术作品外而是包裹在艺术中的,它本身就是以艺术形态体现出来的,当然,也有以还不成熟的艺术形态体现出来的,比如以素材、情节梗概、语言塑形等等体现出来。它绝不是一个孤立的光秃秃的思想,不是异于艺术作品外的。就是说,它不是根据某种需要,加上思想。“文革”提倡的“领导出思想,群众出生活,作家出技巧”,我们这里说的思想,就是要与它划清界限。它绝对不是异体的,它包裹着情感,包裹着你对生活的认识,这种认识往往都是感性的。它是以一种语言形式体现出来的,以一种情感形态体现出来的。以一种色彩,或者是一种线条,一组镜头,等等。你一定是在感性地领悟、体验,思想包括在你的思维中,所以说 它不是异体的。
  现在我们讲思想。2009年“珠海会议”上,许多青年作家反对李敬泽提倡文学要有思想性的观点,反对什么呢?反对的恰恰并不是李敬泽主张的,其实我们觉得这些作家误解了李敬泽。他们说,你讲思想性,那我们是不是要加一个东西进来,我们就反对加一个东西进来。实际上李敬泽并不是要加一个东西进来,我们认为,他是没有说清楚自己的概念。哪一点没有说清楚?就是这个思想是不是你自己的。实际上李敬泽的思想性这个概念是有问题的,同时还有外加思想的意思。就是说现在作家没有思想了,我们应该加强思想性,就是这个东西。他是这个意思。
  我们觉得李敬泽在这点上,提出了问题,但没能解决。所以作家们普遍反对。作家认为,你这一讲文学要加强思想性,就回到十七年了。这一下,有些评论家反而兴奋,对十七年非常兴奋,他们说,你看十七年的文学多么豪壮,现在1990年代的文学多么糟糕,多么肤浅。这是两个层面的问题。我们千万要警惕这一点。因为在作家那里,思想是不清晰的。换言之,我们不要提思想性这个概念,是要提思想这个概念,十七年和二十七年是没有思想的,只有思想性。你把思想性和思想区别开了,问题就解决了。
  所有写“农业合作化”的小说,都只有一个思想,就是农民要改变自己的私有观念,拥有无产阶级胸怀,像梁生宝、箫长春一样,领导农民走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的道路;“地富反坏右”都是坏的。富裕中农里面可能有变好的,要团结,完了。就是这么一个思想。包括青年该怎样对待恋爱,情感模式和表达方式全部都是一样的。这是有思想吗?这是有思想性。
  我们最近在几个会上都听到这个说法。不少谈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60年的会议,都呼唤回到十七年。当然我们非常理解他们,他们对1990年代的文学极度不满。的确是这样,1990年代的文学没有思想,娱乐至上,杯水主义,杯水风波。但是我们不是要回到有思想性的作品,而是要回到有思想的作品。所以我们一定要说清楚这个思想。
  四
  第四个小观点,什么是思想?什么是文学的思想?在我们看来,这个思想就是你对人性的独到发现。只有你对人性有独到发现,才会是有思想的,也才会是有价值的。就这个意义上讲,如果你没有新的发现,你就没有思想,那仅是在体验或是模仿人家的想法。如果你能具有独到的人性体验,我们觉得你就具有了大作家的质素。因为大作家,都有独到的人生哲学。比如读托尔斯泰,读陀思妥耶夫斯基,都会有新的震撼,且不会重复。我们读但丁,读歌德,也是如此。你读柳青、赵树理、浩然、克非,第一,他的思想是别人给的,第二,是重复的。所以说,你的思想必须是自己对人性的独特发现。
  围绕着这第四个小观点,我们想具体说一下“思想是人性的独到的发现”的意思。
  第一,这个“发现”,一定是你自己的独特人生体验。这种作品的人生体验,一是,你要有这样的人生经历。二是,你要有思想深度。你体验过,比如说我们都经历过“文革”,但残雪的体验是不同的。实际上残雪并不难解,如果经过了“文革”的人都理解。比如偷窥,我们那时都怕别人看你日记,谁都怕,如果你的日记被看了,你就会被抓。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防偷窥。我觉得你在偷窥我的思想,在偷窥我说的话。但她就把这个体验个性化了,把它变形了,把它变形为现代艺术形式。现在的学者给残雪的小说加了很多现代派的东西,就是因为不懂得这段历史。其实她就是那么一个敏感的小女孩,家庭出身又不好,又在那么一个恐怖的社会氛围里面,她就只留下这么个印象。这是一个心理形态的印象:偷窥!我们凡人,浑浑噩噩,没有把这个经历艺术化、个性化,只能把它当故事讲了。但是,残雪以一个女人的方式,把这段经历艺术化、个性化了,让人很震撼。
  她哥哥邓晓芒就没有把它艺术化,他哥哥很有思想啊,是武汉大学研究康德的专家,是哲学家。但是有思想又怎么样呢。这就是第二个小点。就是说你这个思想必须是情感式的,形式化的。比如说,残雪就把它形式化了、情感化了。可能邓晓芒的思想更锐利,但他不是艺术家,写不出残雪一样的小说。可见,思想必须是体验的艺术形式。作为思想家的体验,你可以写出你的思想史来。但是你作为文学家,你就可以写成残雪式的偷窥意象。
  王蒙就没有这个体验。他在大西北,包括艾青。因为王震很爱护这些“右派”,所以王蒙他们不可能有这些个人的基层体验,他就不可能写出偷窥。他的叙述变成一种“杂色”。但王蒙在青春期受压抑时,他就很有体验。
  三是,这个发现要是形式感很强的,还要有情感性。如果这个作家有独特看法,同时形式感很强,又把它情感化了,我们就觉得这个作家很了不得。至于说在这个形式化和情感化的过程中,他的品位有多高,这就要看他思想的质量。比如说,我们看到的伟大作家,都是处于类似我们现在的时代,也就是历史和道德相冲突的时候,产生的一种道德批判。如果他是思想家,他肯定不是作道德批判,而是要做历史的描述。比如经济学家,你看现在的经济学家,全部在做历史描述。怎么才做得更好,怎么才能把中国的GDP弄上去,怎么才能让大家有钱。但是作家不关心这些,作家只关心,你看百姓生活得好苦啊。他们观察社会的兴奋点不同。所以说,他如果是作家的话,他思想的质量、形态,包括价值趋向,跟历史学家、政治学家完全不同。
  你自己写自己的体验就是了。做到鲁迅所说的那样,“是黄莺你就黄莺那样叫,是鸱鹗就鸱鹗那样叫”。你力图让自己的思想品质能够提高。你说我们现在的作品有没有思想呢,也有,比如“新左派”的思想,很多作家都有,有深有浅。比如说批判的思想,也有。但是这些东西都非常浅化,没有作为情感化、形式化的思想,把它感受清楚。
  在这个地方我们想提一个作家,迟子建。我们发现迟子建的人生体验真是非常深广。她写非常小的事情,比如她写老工人,非常卑微,但弱小中有一些让人震撼的情感的东西。写非常小的事情,杯水风波。但是足以让读者感到震撼。震撼到使你思考为什么这些人有那么深广的伦理思想呢。比如特别强烈的同情心,特别让人不可思议的那种爱,特别能够忍受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委屈。描写得非常真实,但作家处理起来却非常轻淡。你说她描写的这些在生活中有没有呢,很少有,肯定很少有。但是,是有的。她就把这些吹胀了,夸大了,艺术化了。然后,她写成作品,你发现这个更不得了。她笔下人物的精神伦理都非常丰富,并且特别的平民化,具有很强的平民关怀。作家把自己当成4"平民,用平民来体察平民,用平民体验平民,但她那-个体验的确是贵族的。没有文化,没有选择,没有夸张,是提炼不好的。
  最近我们读到的一篇俄国小说,也是这样的。小说写一个老画家,在图书馆和一个图书管理员邂逅了,然后相爱、结婚。这位画家比图书管理员大十多岁。他们的女儿把漂亮的女同学带回家,老画家很喜欢女儿的女同学,让她当模特儿。慢慢地这位老画家和女儿的女同学产生了爱情。而老画家的妻子,也就是那位图书管理员,慢慢也接受了老画家和自己女儿女同学之间的感情。后来,老画家死了,那位模特儿也离开了。画家的妻子就那样默默地生活,生活得很平静。你说生活中有这样的事吗,很少有。但是俄罗斯作家就写这些东西,让你感到俄罗斯这个民族就这么伟大,民族灵魂真是宽广。他这就是有思想。但是我们的作家为啥就写不出来呢。我们关注迟子建,迟子建在这方面就做得不错。但是别的作家,杂杂糊糊的,胡乱地写。这是当代中国文学的一个深刻的问题。
  问题提出来,解决并不容易,这关系到中国思想界的问题,中国文学界的问题,中国整体价值判断的问题。事实上,一个价值观念的成立,往往要经过历史的检验,作家应该有这种判断与思想。就意识形态诸形式而言,文学由于其特殊的形式,是没有思想禁区的。
  关键是,你有没有这种思想的能力?
  注释:
  ①参见陈涌《萧也牧创作的一些倾向》,《人民日报》1951年6月10日;李定中《反对玩弄人民的态度,反对新的低级趣味》,《文艺报》4卷5期,1951年6月20日。
  ②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53年第1版,第808页。
  ③李敬泽:《关于文学的思想性》,《中华读书报》2009年11月20日。
  ④鲁迅:《随感录?四十》,《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322页。

标签:需要什么样 思想 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