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对于代孕，世间有着各种看法：保守主义者认为，这是在玩弄生命的奇迹；而女权主义者则将代孕母亲比作妓女，认为她们是在出租自己的身体。 随着代孕得到更多不孕夫妇的接受，加上高达80%以上的代孕成功率，更多的女性选择成为代孕母亲，虽然这在中国法律中得不到承认。数据显示，在过去的30年，美国有2.3万个孩子诞生于代孕妈妈的肚子，而在中国，如果按照代孕网提供的1377例每年的平均数，按照60%的代孕成功率来算，中国代孕妈妈在近10年也生下了相当数量的婴儿……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群体？她们竟然愿意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就将孩子拱手让人？本刊特约纪实文学作家采访了代孕妈妈张梦华（化名），向我们展露了她代孕的全过程。以下是张梦华的自述。
1
如果不是偶然间点开一个代孕的网站，我也不会就此打开了生活的潘多拉魔盒。如果对于金钱的需要不那么急切，我也不会选择做一个代孕妈妈。可是，一切就那么发生了，我也无可奈何。
那是2008年的6月，我刚从武汉某著名大学的法律系毕业，在律师事务所实习的时候，邂逅了一个叫崔仁浩的男子。他比我大一届，也是从我们大学毕业的。在实习的过程中，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加上他穿着、谈吐都颇为考究，让出身农民家庭的我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不久，我们就恋爱了。
2008年平安夜的晚上，他邀请几个朋友去群光广场玩，其中也包括我。晚饭其间，他不停地给我夹菜，呵护备至。我明白，他只是想让他的朋友们明白他对我的深情，从而接纳我――他们其实都不怎么喜欢我。也是，我从来不化妆，穿衣服也不讲牌子，因为我讲究不起。我的大学学费都是贷款的，而生活费则是自己勤工俭学赚来的。
那个晚上，崔仁浩给我买了好多衣服：ELAND的格子毛衣，PRICH的知性套装，歌莉娅的蕾丝短裙。他说，穿上这些衣服，我的气质扑面而来，让他着迷。我内心的感激一时间涌上来。逛到化妆品专柜，他又给我买了一套兰蔻的保养品以及彩妆。他让专柜的小姐给我修眉，化妆，我红着脸答应了。后来，我看着镜子里楚楚动人的自己，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崔仁浩，只有他，只有他对我如此上心，如此珍爱。他搂住了我，在我的额头上，给我深深的一吻。那让我欲罢不能的一吻，我的心，我的身体，从那个晚上起，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他……
第二天，崔仁浩就带着我去他家，说是要把我隆重介绍给他的家人。下午五点左右，我穿上他送给我的PRICH套装，走进了他的家。之前，我总在想，究竟是怎么样的家庭，才会生出这样形象气质俱佳的男子，进他家门的那一刻我明白了。
崔仁浩的家庭让我自惭形秽。复式楼，凡尔赛宫的风格，实木家具，精致的雕花，酒柜里说不上名字的洋酒，客厅里穿着西服打着领结的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以及手上端着的红酒。这似乎不是一个家长见面会，而是大型企业的年会。
崔仁浩用眼神给我鼓励，我硬着头皮，用英语和他们交流。不久，他的家仆推出来一个三层蛋糕，蛋糕上并排站着一对小朋友，他爸爸用并不标准的中文说：“张，送给你们的，你们是两个可爱的小朋友。”我开心地笑了：“谢谢叔叔！”客厅里响起一片掌声……
那是个愉快的夜晚，崔仁浩富有的家庭并没用给我任何难堪和不安。事后，我才知道，他的父亲是个韩国人，在中韩之间做一些贸易。他的母亲是一位上海女人，祖上是清朝的什么大官，总之，家世显赫。
随着我们交往的深入，崔仁浩开始设计各式各样的求婚――可能是我出身微寒的自卑心理作祟，我说，崔仁浩，你给我求婚99次吧，你能坚持到第99次我就义无反顾地嫁给你。
我带他去我的故乡，贵州的一个小乡村，他竟然玩得不亦乐乎，扛着沉重的相机到处拍照。他镜头里的我，有跳跃的，有深沉的，有装可爱的，也有故作生气状的，总之，形态万千。
终于，到了第99次。这一次，我爽快地收下了他3克拉的黄色钻戒。对着他的耳朵说：“宝贝，我爱你，我要嫁给你！”他立马蹦得老高，一边欢呼，一边流泪，像捡了个大宝贝。
现在想起来，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可是事情并不顺利。当他的母亲得知我的出身背景之后，断然拒绝了儿子的结婚请求。她狠心地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以后不会幸福的。如果你想娶张小姐，就不要再回家了。”当崔仁浩对我转述他母亲的话时，我们俩抱头痛哭。
经过痛彻心扉的思考，我退掉了租住了房子，也辞掉了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工作，从此远离了崔仁浩。我想他应该会疯狂地找我，可是，我能怎样呢？
2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则招聘代孕妈妈的帖子：本人系香港人，因妻子长年不育，特征寻代孕妈妈一名，要求该女性大学学历，形象气质俱佳，年龄25岁以下。代孕期间每月给予代孕补贴两万元，孩子出生后一次性支付代孕费三十万元。
这则不同寻常的帖子令我内心波澜起伏。做“代孕母亲”获得丰厚的经济收入，不仅能减轻家庭的压力，还有助于自己为事业奠定基础，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帮助患有不孕症的夫妇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毕业于武汉名牌大学，竟要沦落到用子宫来赚钱的地步，心中便有些打颤。但是，想起崔仁浩的母亲说的那些话，“门不当户不对，以后不会幸福的”，他妈妈不就是嫌弃我们家没有钱吗？如果我能拥有这四五十万元，在武汉给父母买个房子，交上首付，也算是过上了小康生活。那不管是崔仁浩的妈妈，还是以后遇上的其他男方的妈妈，都不会因为我的家庭而嫌弃我。
我战战兢兢拨通了帖子上留下的手机号。接电话的男子告诉我，他就是当事人方达生，妻子陈清患有不孕症，不得已才找代孕妈妈，如符合条件可以面谈。
方达生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夫妇都是香港人，如今他们已经结婚七年了，妻子却一直没有怀孕。为了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们可谓费尽了心机，他们几乎跑遍了香港的各大医院，最后才发现是陈清患有输卵管阻塞。经过多次治疗，她的病情并没有改善。医生告诉她，如果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采用“试管婴儿技术”，即取出她的卵子和丈夫方达生的精子，在体外授精后，再将受精卵移植到她的子宫内进行孕育。
可是，在进行提取卵子前的体检时，医生发现陈清还同时患有子宫内膜异位症――意味着这位不幸的母亲已经失去了亲自孕育孩子的可能。听到这个消息时，陈清不禁失声痛哭。
每当看到其他夫妇牵着孩子散步玩耍时，方达生都羡慕得不得了，看到丈夫望着那些可爱的孩子出神时，陈清的心就揪紧了，她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丈夫，她甚至还想到了离婚，但都被深爱她的丈夫阻止了。
这时，一个朋友告诉他让他们寻找“代孕妈妈”，这重新燃起了陈清和方达生夫妇的希望。他们去医院咨询，医生告诉他们，雇佣“代孕母亲”就是将雇主的受精卵移植到“代孕妈妈”的子宫内孕育，生出来的孩子仍然属于雇主。
就这样，他们和我见了面。见面之后，他们觉得我不仅有知识有学问，还具备良好的修养，更难能可贵的是我才刚刚24岁，而且家境贫寒急需用钱。他们认为我会是一个称职的“代孕妈妈”。而我得知了陈清夫妇的坎坷遭遇，看着这对经历了太多磨难的夫妻饱含希冀的眼神，不禁欣然同意为他们孕育孩子。
3
2009年7月，我赶赴香港，租下了一套30多平米的房子，开始准备代孕事宜。7月15日，医生成功提取出了陈清的卵子和方达生的精子。经过认真仔细的操作，精子和卵子在试管内成功结合形成受精卵。因为不是所有的胚胎都能在代孕母亲的体内成功“着床”， 为了保证手术的成功，原本做了四对受精卵，只成活了两对，于是将这两对受精卵一起植入我的子宫。
在手术初期，当受精卵植入的子宫之后，为了防止未着床的受精卵随尿液排出，医生要求我24小时不吃不喝，粒米不进，一直憋着尿。那痛苦的滋味是我事先不曾想到的，也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那段时间，陈清经常给我打电话，询问身体反应情况。起先我没有一点生理反应，也没有恶心、嗜酸等早孕反应。幸运的是，手术二十多天后，妊娠反应出现了，而且反应非常强烈。恶心，呕吐，吃下的都被吐了出来，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为了给胎儿增加营养，又不得不吃，这样吃了吐、吐了吃，痛苦不堪。
我打电话给陈清，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她。陈清立即和丈夫方达生赶到我租住的家里。看到我一脸病容，吐得昏天黑地的样子，他们非常过意不去，夫妇俩急忙将我送进医院。陈清的陪同下，我接受了检查。医生检查完后，十分兴奋地告诉我们：“受精卵正式着床，形成胚胎，发育良好！妊娠反应是正常的。”
听到这个消息，陈清夫妇高兴得抱头大哭，我和医生也很欣慰。医生当即开出了每周的营养食谱，还给我开了保胎药；陈清夫妇更是把我当成了宝贝，陈清干脆搬到我家，亲手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方达生则每天打来慰问电话，并经常送来一些新鲜蔬菜和水果。
此后，我每周都到医院检查一次，到第8周的时候，医生在我的子宫里听到了两个心跳的声音，他高兴地对我们说：“是双胞胎！”我摸着自己微微隆起来的肚子，感到十分骄傲。尤其是陈清夫妇，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对漂亮可人的双胞胎的父母，不禁心花怒放。
很快，到了怀孕的中后期，怀着双胞胎的肚子大得吓人，走路都十分艰难。我的肚皮像一层被绷紧的牛皮纸，连丝丝缕缕的血管都看得非常清楚。医生不敢再让我吃营养丰富的食品了，怕胎儿在母体里生长过大，给母体造成伤害。但两个胎儿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养分，不吃营养丰富的食品，对胎儿的发育势必造成不良的影响。我只好暂时将医生的警告抛诸脑后。
眼看肚中的孩子安然无恙了，陈清夫妇草拟了一份《代孕协议书》，决定以合同的方式明确孩子的归属和责任，以消除以后可能发生的纠纷。协议中说：“陈清夫妇与张梦华自愿达成如下协议：张梦华为陈清夫妇代孕孩子，生下孩子后就交给陈清夫妇，不承担对孩子的抚养、教育、监护等所有义务，也无认领权利。陈清夫妇为了感谢张梦华的关爱，支付她2万元每月的代孕补贴费。待孩子出生后，一次性支付30万元的代孕费用。”我对协议无异议，就此颤抖着签下了名字。陈清夫妇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说卡里是前几个月的代孕补贴费，让我收着。虽然倍感屈辱，我还是收了下来。
十月怀胎，真的不容易。尽管小心翼翼，在怀孕期间还是出现了高血压和其它并发症，经过保胎治疗，两个孩子在子宫内生长发育着，这让我饱含憧憬。
转眼到了2010年4月份，进入了预产期，我的行动更不方便了。4月26日上午，分娩的迹象出现了。陈清迅速将我送进医院，医生经过仔细检查，决定为我进行剖腹产手术。这比预产期提前了1周。4月26日深夜，我在医院顺利生下了两个男孩。大的重4.省略
标签：代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