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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活的故乡因子(外一篇) 存活因子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路军,笔名飘飞、飘飞的岁月,承德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曾发表在《中国散文家》《散文选刊》等报刊。       一日,妻子问我,这阵子怎么不熬小米粥了,我指了指罐子,空空的,妻子嗔怪道,怎么不早说呢!那就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母亲再来城里时给捎一些来吧!
  妻子感慨地说,咱家的餐桌,四季最不缺的就是小米了。
  小米,古人称之为稷或粟米,有着悠久的历史,是稷粟去掉壳子后的粮食,因其颗粒微小如蚁,人们俗称小米,夏商两朝辛勤耕耘黄河流域的大片沃野,稷粟遍植,各种文化因为有了稷粟的滋养而变得丰厚悠长,所以后世称之为“粟文化”。记载炎黄史迹最早的著作《逸周书?佚文》中说:“神农之时,天雨粟,神农耕而种之;作陶冶、斤斧,破木为[耒]耜?耨,以垦草莽,然后五谷兴,以助果?之实、神农作瓦器。”可见农耕的肇兴与文字的诞生这样影响千古的事件几乎都与粟有关。
  稷粟在今天叫谷子,一个很流俗质朴的名称。谷子是我故乡的乡亲们最喜欢种植的一种作物。这种作物成熟早,又抗旱耐贫瘠,颇像家乡农人们的品格。
  但是谷子伺候起来也是不易。谷子一露头便与繁忙拴在一起,小苗一捺高左右便薅苗。因为担心出苗不齐,点谷子时基本都采用密植,谷子粒顺着点种器哩哩啦啦地流泻到地里。小苗从地里拱出来,薅苗便很费事,也让人很受累,蹲在谷地,从这一垄挪到那一垄,直到送走夕阳才直起腰身,那种腰酸背痛,手脚麻木的感觉,就是躺在炕上,半天也缓不过劲来,这就是我小时候跟着母亲薅苗的感觉,而母亲从来没有说过累,第二天一早照旧披着一身的雾霭上山了。
  我最初常常将谷子苗当成莠子苗薅掉了,母亲就教我识别什么样的苗是谷子苗,什么样的苗是莠子,我一时还是分辨不清,母亲拾起一颗莠子和谷子苗让我仔细看个究竟。谷子苗瘦灵,精神,一眼便招人喜欢,莠子不劳而获,总是贼眉鼠眼、肥头大耳、膀阔腰圆的样子,活像个二流子,别看眼下颜色油亮亮的,可秋天结的穗子空瘪的像个刀螂,母亲告诉我。我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连忙说,是不是良莠不齐也说的这个意思呀!母亲追问道,你说啥来着?我就把父亲教给我的这个成语跟母亲说了一遍,母亲就说,好人和坏人要分清就得有一双好眼睛,分清莠子苗和谷子苗只要眼睛尖就能分清楚了。经过一次次的劳动实践,我终于能用自己的眼睛识别莠子苗了。
  母亲侍候的小苗越长越精神,约莫一札长后,母亲和父亲带着我去地里耪地,锄头沉沉的,用手臂撅起来然后用力朝地里?住,在划过地垄后,双手朝右侧的腰后撤去,小苗间的垄背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掀起一层层的灰色鳞片,父亲常对我说,耪地产生了一截隔离层,就好像给谷地披上了一层“护身符”,地里的湿气就溜不走多少的,越旱就越得勤俭,就越得多耪地。真的,耪过几遍地后,小苗好像轻松多了,在清风中摇头晃脑的样子煞是喜人。
  一分耕耘一份收获,秋天熟透了原野,场院的石磙子碾出了灿烂的金黄。一堆堆谷子扎成了小山模样,一只只麻袋撑破了肚皮。前摊的谷子刚刚起场,后场的谷子铺成圆圆的面饼状,小马驹子撒着欢,石磙子叽里咕噜吱吱扭扭地唱着没有调子的歌谣,这歌谣落在农人们的心里最舒畅,乡亲们的脸上涂抹了丰收的喜悦光彩。
  于是我家的餐桌上不时飘起新小米熬的粥香,清新之中透着一股泥土地深处的味道,这滋味最能滋养人的。母亲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养成一个好的饮食习惯,饭前一定要喝些稀粥才能吃干粮。最绝的是我家的晚饭经常就是一盆粥,就是好日子时也是如此。米粥很稠,铝勺子豁摞进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用母亲的方言就是缸酱缸酱的,盛上一碗,一口下肚,心里如一段火焰在燃烧,暖暖的顷刻间就将那些秽迹之气消融掉。感谢母亲熬的酱粥,我的肠胃一直没啥大毛病。今天,我也试图用母亲教育我的饮食习惯教育我的儿子,告诫他多喝一些小米粥,希望那故乡的滋味一直传下去。
  在故乡的那些年里,我经常下田劳动,夏天的汗水是最舒服的释放。小米粥一点点地滋养着我心底的故乡之根,教我走到哪里都不应该忘记生我养我的故乡。
  就像小鸟终究会飞向蓝天,会重新建巢,会生儿育女,也会时常领着儿女归家一样,我们兄妹几个走出故乡后,谁也没有忘记故乡之根丝丝缕缕牵连的力量。遥望故乡总会想起那香喷喷的小米粥,谁要是先回家,自己有事情实在脱不开身后常常嘱咐,一定不要忘了跟妈妈说一声,拿些小米来呀!而母亲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年年都早早地去村子西头的加工作坊碾米,新米黄灿灿得耀眼,母亲用袋子密封起来,怕蛾子飞进来产子,到头来生出一粒粒小米虫。我们走之前也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刻,她一会到西屋,一会翻柜子,不一会儿三只袋子满满的小米,一样多,不偏不倚是母亲一贯的作法。
  我们与母亲一同耕耘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因为春夏秋冬忙碌的季节我们都在城市的方格子里像一条不知疲倦的鱼儿游来游去,甚至有找不到南北的压抑。心烦意乱的城市病一点点地吞噬着我的故乡之魂,多亏有故乡的小米粥,我还能静下心来品味清香的故乡滋味。母亲的额头如田野中的一道道地垄,银丝也越来越多,不服老的她就染头发,她年年都要种谷子,为的就是我们年年有小米吃,我们曾经向母亲郑重地提议,还是将地包出去吧,省得受苦受累的,一年下来也捞个清闲。母亲就说,地也不多,都包出去哪像个庄稼人?再说,想吃啥就种啥,累也值得,多打一些小米啥的,给你们捎一些也省得在城里花钱,自己家产的小米香,对不对!那最后一句重重地敲着我的心灵,母亲何尝不知道地里的活计累呢!
  我们说不动母亲,于是离家在外的我们年年能吃上新鲜的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小米,年年能在丢失一段时间后重新衔接上故乡的联系,能在细胞深处氤氲那还存活的故乡因子,使之发酵,不会因为璀璨迷离的包裹而失去本分。
  
  老屋情愫
  
  一座老屋,绵延着一个家族的血脉,一座老屋,是离家的游子最温馨的港湾,一座老屋,庇护了我们的灵魂,滋养了我们对故乡割舍不断的情感心脉。一座老屋,你是我在外漂泊日子中的精神圣殿。
  我时常在睡梦中想起那座老屋,清晰的影像,像几十年前老式相机拍摄过的画面,色彩单调,画面简单,可是它却像影子一样时常在我的头脑中浮现出来,不用刻意去想象,因为我已经没有时间独坐山野、独坐田间、面对春风秋水般的自由了!但是,就像在心灵深处扎了根一样,只要生命的长河还在流淌,它真的就像守时的小舟,在微波荡漾的水面旖旎而来。
  我的童年时光是在老屋中度过的,老屋矮小,像饱经风霜的老人。听爷爷在世时说过,老屋最少也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了。幼小的我们似乎不会感觉到它的古旧和斑驳,有的只是快乐和憧憬。过年的鞭炮就藏在老屋西面门口上的一处废弃的麻雀窝中,因为麻雀已经被淘气的我们撵走了,只剩下一个宽宽的深深的小窝,伸进手去,便可以勾出鞭炮,在阳光充盈的节日里炸开清脆的幸福。
  老屋最热闹的莫过于腊月。母亲一进腊月门就格外地忙碌,淘米蒸豆包年糕、炸丸子、做豆腐、扫房,吩咐我们刻挂钱,赶集买年货……我家那时候几乎年年养猪,用爷爷的话说就是庄户人不养猪就像心里没个着落似地不踏实,不养猪还像个过日子的人吗?爷爷常常给我们说,人要走正路,不管干啥都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每到腊月,爷爷便挑一个吉日来杀猪,虽然爷爷上了岁数,可是他的矫健的身手和娴熟的技术,村里没有一个人能超过,腊月里,爷爷常被邀请去别人家杀猪,他从来不会推辞,至于报酬,至多吃一顿饭,我从来就没有见爷爷从人家拿过猪肉什么的,爷爷秉持着一辈辈老人延续下来的古训,街坊邻居有事帮扶一把是应该的。
  我家杀猪的情景很热闹,前院后院的叔叔大爷有空的便过来帮忙。猪从猪圈摇摇晃晃出来,像一位作威作福的将军闲着派头,遛着弯,趾高气扬的样子,早已经被敏捷的一双手扯住后腿,五花大绑起来。杀猪后按惯例要请亲戚朋友过来吃席,老屋塞满了人,烟雾缭绕,推杯换盏,香味扑鼻,情意浓浓,多少年想起来,仿佛身边还回响着当时的热闹。菜肴跟现在无法相比,无非是三尖子白片子,炒酸菜丝,白菜片,海带丝等等,可是那香味多少年还留存在我的舌苔深处,有时候我多么想再吃一吃母亲做的那些菜肴呀!
  老屋还是我学习的安静场所,每逢寒暑假,我都要将炕桌摆在炕上,盘着腿沉迷于书海之中。母亲为了我的学习,常常将一些活计如拆洗被褥等挪到西屋中去,她怕打扰了我的静心。我参加工作后,母亲喜欢我从老远的工作地方回到老屋中,她不停地和我唠嗑,问我吃得好不好,夜里睡觉不要着凉,你的脾胃不好,别喝冷水!这时母亲鬓角已经添了许多白发,可是她望着我们的眼神还像从前一样贮满深情。
  村中的老屋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座座新居宽敞明亮,父亲还是没有将老屋换掉的意思,直到有一天我提出一些憧憬,可以有客厅,有书房时,父亲才盘算着翻盖老屋了,他独自一人去了离家几百里地的林场,几天后,一车上好的木料拉来了!红松,柏木,搬运的人们啧啧称赞。老屋真的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在一个暖阳温馨的时候,我提出照一张相吧!于是,爷爷、父亲、母亲、我、弟弟、妹妹,还有前来串门的大叔家的小妹,在老屋门前用我的相机自拍了一张相。时隔多年后,我偶然翻橱柜,看见了这张照片,不禁泪水奔涌,爷爷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的母亲父亲年已花甲,旁边站着一脸稚气的小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孩子!时光匆匆,一辈辈的生命接力不会停止。
  我没有留在父母身边,而是选择去了城里,从此就像一只候鸟,每逢节假日就回到乡村――那个在我的心中烙下深深印痕的家。老屋换成新屋后,转眼间也二十余年了,新屋也渐渐地在岁月风霜中变老,终究有一天也会成为老屋。父亲母亲依然喜欢我们陪着他们说话,他们除了关心我们外,更关心自己的孙子孙女,告诫我们不要管孩子太严厉了。记得那年春节第一天,我的小孩子不听话,在炕沿上??唧唧地调皮,我一来气,用笤帚狠狠地抽了他的屁股。父亲看见孩子嚎啕大哭的样子,非常不满意,生气地说,一个孩子他还小,知道啥!你打他他就懂了?你得常开导他,你老训斥他他将来的学习思路都放不开了!父亲做过教师,虽然我也是教师,可是就像小时候他开导我一样,要我铭记教育孩子的良方。
  离乡多年,虽然在城市有了一方天地,暂时可以寄居,可是我常常莫名其妙地想到我并不像一个城市人,充其量像一个在城市和乡村之间的漂泊者,我的根脉在乡村,在老屋。我时常想起老屋,想起爷爷在世时坐在火炕上抱着我的小侄子的那幅亲昵的图像来,想起爷爷坐在炕沿上刨笤帚的安闲自若,想起西屋黄晕的灯光下读书的温暖,想起满屋子的人围着一台电视入神观看的热闹,想起过年时我们携儿带女从远方回到家中与父母团聚的温馨和幸福,想起母亲在灶下弓着身子切馅儿和面,父亲站在房檐下用一根香点燃二踢脚,炸得漫天轰响的喜庆来。
  哦,老屋,你等着我吧!
  责任编辑:小 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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