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森堡是著名的国际金融中心，全国人口只有40多万，首都有8万多人。这样一个小国，银行却有200多家，银行职员更是号称达2万人之众。1992～1997年，我在中国银行卢森堡分行主持工作，经历了一些事情，其中有一桩美元假钞事件颇值得记录。
中国银行卢森堡分行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在海外设立的第一家银行分支机构。中国银行卢森堡分行共有19种货币账户，其中有9种外币现钞账户，日常现金交易量很大。我在任时，工作日处理的现金流平均每天有30万至40万美元，最高时现钞一天进出量高达200万美元。过去只设一名专职出纳，实行柜台人员初点，出纳复核现钞的制度，这样的流程很容易出现差错。我到任后，要求从国内调来两名专职出纳，改为柜台人员不再接触现钞，由专职出纳集中初点和复核现钞。即使这样，出纳的工作量仍然非常大。在这繁忙的工作中，为减少客户等待时间，要操作快速、清点准确，还要熟悉和鉴别9个国家和地区货币的真伪，真是既要认真又要仔细，如果没有过硬的技术本领，没有热爱、钻研本职工作的精神，是无法胜任外币出纳工作的。
中国银行卢森堡分行的外币现钞交换行是卢森堡信贷银行，后者是当地最大的本土银行。1995年6月的一天早上，上班前15分钟，根据中国银行卢森堡分行的要求，卢森堡信贷银行的保安送来五万美元现钞，每捆为一万美元，供我们的客户取现之用。从北京分行外派到这里的出纳王女士在接收点验时，发现在这五捆现钞中，有四捆存在假钞的嫌疑，当即用电话向我报告。接到电话后，我立即叫上主管营业部的助总来到营业部柜台。问明情况后，我向信贷银行运送钞票的保安讲明，这五万美元可能有假钞之嫌。听完之后，对方非常吃惊。随后，助总和出纳王女士立即带上五万美元同保安一起返回卢森堡信贷银行。当我们把这四万美元的假钞特征一一指明后，信贷银行的专家仍坚称他们提供的美元是经过严格鉴定检验的，绝对不可能有假。后来，在我们坚持要求下，信贷银行只好答应另换四万美元。把我们认为可疑的、调换下来的四万美元送到瑞士的银行去确定真伪。
几天后，卢森堡信贷银行打电话通知我们，那四万美元经瑞士的银行专家鉴定，证明确系假钞。他们一方面表示了歉意，另一方面也对我们的出纳职员鉴别假钞的能力十分敬佩。得知结果后，我召开了总经理室会议，对出纳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和精益求精的岗位技术提出表扬，同时研究了对她的特殊奖励。
这件事之后，我想到很多。如果当时出纳没有对那四万美元进行怀疑，一旦钞票开封，后果不堪设想。假钞被客户取走，进入流通环节后发现假钞，必然追索到我行，造成经济损失还在其次，更严重的是，会对我们的信誉产生恶劣影响。等到那时再去追究卢森堡信贷银行的责任，就再也说不清了。果真如此，不仅领导有重大失职，出纳更要承担当事责任。那么出纳得到的不仅不是表扬，而是批评和比批评更严厉的惩处了，甚至还会上报总行将责任人调离该岗位。
一般来说，引发奖励与惩处的事件，往往是各自发生的、互不相干的、也可能出现既奖励同时又要惩处的事件，然而中国银行卢森堡分行发生的这件事，结果要么是得到表扬奖励，要么是得到惩罚处理，二者之间没有中庸的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