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文档大全 > 谈判技巧 > 正文

[随遇何处,,做好而安]随安而遇

时间:2019-01-1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姚先国:1953年2月13日出生于湖南华容县。高中毕业后,回乡种地,不过半年就因才华出众被抽调县城工作,两年后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入读安徽大学外语系。毕业后再度回乡工作,不久考上复旦大学经济系研究生,1982年毕业,至浙江大学任教。1985 年至1987 年在德国慕尼黑应用科技大学企业经济系、慕尼黑大学国民经济系进修。现任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经济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此外,他有大量头衔和职务,也有大量专著和论文。
  
   经郭世佑教授的引荐,我得以在他来京公干的间隙匆忙采访了他,两三个小时,我听得意犹未尽,叹服不已。之后,我在微博中写道:他是我采访过的最生动的人,没有之一。只恨我笔力不足,无法描摹出他生动的表情;可惜是文字有限,大大有损于他话语的风趣。他个头基本与我持平,我却为他倾倒――他太可爱了。
   他的学生爱他。他50岁生日的时候,学生们瞒着他组织了一个100多人的party,用999朵玫瑰花,拼成“I Love Yao”的主题标语,花店的人边拼边嘀咕:还浙大呢!连个you都拼错!他们不知道,那是姚先国的“Yao”。学生知道他喜欢玩乐器,跑遍全城,买了把最贵的二胡送给他。不久前,学生们又给他过60岁生日,海内外的学生、朋友,儿时的同学、老乡,来了300多人,热闹非凡。西藏来的6位女学生又给他献上拼成爱心图案的999朵玫瑰。
   金庸先生与他一见如故,在他的一本小说扉页上题字,称他为“先国帮主吾兄”,封他为“丐帮帮主”。金庸和夫人曾单独请他吃饭,在去国外读书的问题上征求他的意见。
   他的朋友,中国政法大学郭世佑教授赞他为“全人”,说“惟有智、勇、度、情四者兼备如演义中之关羽者,方能称‘全’,方可谓强。人生得此四全,举世无多。若以我的孤陋与偏好论之,先国吾兄可以勉为其难矣”。
   身边的工作人员喜欢他。有人说,在(浙大)外经贸这个大楼里,谁要说姚先国的坏话,那个门卫首先会跟他吵架。他工作的那座楼里,几任的门卫和保洁人员都跟他关系很好。他经常去吃饭的饭店,那个扫地的大姐总跟他打招呼开玩笑。
   他作为公共管理学院的院长,近年推行学校部署的人事分类改革,人员分流,触及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但轮到他自己聘岗的群众投票时,他得了全院唯一的全票。
  农家子弟,全县标兵
   他父亲在外工作,母亲带着一家老小与土地谋食。因为他太调皮,整天跟人打打闹闹、惹是生非,母亲忙里忙外顾不上管他,索性提前把他赶进了学校。1965年他上了初中,由此成为了老三届的最后一届。
   小学阶段,他曾代表四年级向五年级成立班会表示祝贺;1969年,他上高一就作为红卫兵代表去参加县党代会;在华容四中,他的聪明和才气已在大字报上显露无遗。高中毕业他回乡劳动,遇到电信局招工,经过高中老师的一致推荐,他进了城。
   学习博览:听说您在工作期间表现非常突出,有些名气的?
   姚先国:我1971年参加工作,1972年入党,是从参加工作到入党时间最短的一个。1972年就是本单位的先进。我当时一个人做两份工作,文书和话务员。
   1973年我成为全县学习毛泽东思想的标兵。我喜欢看书,但那时候没什么书可读,于是就读马列著作、毛选,还去看《资本论》。开始根本读不懂,又没有人可请教,只能自己琢磨硬啃。后来读研究生,就靠这点底子。那天发言正好讲读《资本论》的体会,把县委书记给感动了,他说,20岁的小伙子这么上进,这么关心国家大事,这么刻苦学理论,而且工作表现非常好,我们全县的青年人有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像姚先国这样的,我们就有希望。把我大大吹了一番。
   后来书记还多次让我坐上他那部县里唯一的轿车,领着我到处讲演,在县里出了不小的风头。那时候也要提拔年轻干部,比如王洪文一下子提到中央当领导,有谣传说书记要找一个25岁以下的年轻人进县常委,看中了姚先国。
  喜上大学,如愿以偿
   学习博览:您工作几年后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这个推荐的过程是怎么样的?按照什么标准选的?
   姚先国:1973年以前电信局没有名额,后来电信跟邮政合并成邮电局了,青年工人比较多,1974年就分给了一个名额。推荐的时候还是比较严格的,先各个班组推荐人,再层层筛选。最后确定了两个候选人,一个我,电信的,还有一个是邮政的。然后体检、政审。因为我在县里有点名气,单位把我排在前面,体检下来,另外一个人身体没我好,这样我就入选了。听说我是排在全县第二号,第一号是农村的一个党支部书记。
   学习博览:专业是怎么选择的?那时候学外语并不热门,为什么选择了外语系?
   姚先国:其实我原来报的是北航,我是想学理工的。那时候是计划经济啊,有多少个名额,哪个学校,都写得清清楚楚,推荐的人只能够去对应他那个指标。比如,长沙工学院,是排在第一号的,要求最高。我是第二号,对应的名额是北航,我也满心欢喜。但是过了没多久,他们说不行了,北航要农村户口的。县里三个在职的全部拿下来了。很沮丧。
   但后来又通知我们去填表,说增加了三个名额,你们几个在职的都有机会。浙大化工专业招了那个化工厂的人,机械厂的到了湖大机械系。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据我们这几个人的情况报上去以后他们选的。安徽大学外语系,说是政治条件要求特别高,毕业以后要到省以上的外事部门做干部或当翻译。县招办对我说,你的政治条件最好,以后要去支援世界革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弄去学外语了。
   学习博览:学完几年英语专业,英语水平是什么样的?
   姚先国:可以看,可以文字翻译,口语不行,学的哑巴英语。那几年,国家动荡不安又封闭。学了几年外语没跟外国人说过一句话。
   我的学习能力还是蛮强的。我们毕业实习之前,学校给我们一个任务,翻译联合国关于塞浦路斯问题的文件,审稿小组有两个学生代表,我是其中之一。另外,我考复旦那年,好像外语45分就可以了,我考了86。
  
   毕业了,赶上拨乱反正时期,各级领导班子重新调整,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无人负责大学生分配,于是““哪来哪去”,回到原籍。
   三年大学,一个跟头翻回来,还是回到了县里,而且因为学了外语,县里没有其他地方能用上,只能去当老师。他进了县教师进修学校,尽管一进校就给了党支部委员、团委书记的头衔,他还是感到很失落,因为从没想过要当老师。
   父亲倒是兴高采烈的,他说,大学生刚分配工作就进领导班子,县里从来没有过,说明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其实,没教多久的书,他就被抽调到县委宣传部,接着被派到湖南省委党校学习。看起来,这个优秀青年要顺理成章走向仕途了。
  错过北大,领秀复旦
   学习博览:这么好的形势下,为什么要考研?
   姚先国:就在党校学习期间,1978级的研究生开始招生了。本来我没关注这个事情,我中学时的贺老师在县教育局工作,主动寄表给我,说,如果你考不上研究生,我们县里没人能考上。我就填了北大,把表寄回给他。贺老师把表交给了招生办,招办的负责人以为他弄好了,就寄了去,忘记盖章了。我在长沙,等到人家准考证来了,马上就考试了,我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那次机会就错过了,没有进考场。1979年,我报了复旦。
   学习博览:您第一次报了北大经济系,第二次报复旦还是经济。您是误打误撞啊,还是对时势的把握比较准确?
   姚先国:我本来就对经济学感兴趣,《资本论》的副标题就是“政治经济学批判”,那个时候的经济学都是政治经济学,我没有正儿八经学过,但后来看了北大公布的研究生试题,觉得肯定能考上。那时已开始改革开放,强调经济建设为中心,觉得学经济是国家需要的。当时我们这帮年青人群情激昂,对国家有强烈的责任感,甚至怀有“如欲平治天下,舍我其谁也”的英雄主义情结。
   应该说也算嗅觉灵敏吧,所以有朋友开玩笑说我赶了一辈子的时髦,学外语、学经济,出国,后来搞工商管理,现在又搞公共管理,什么热搞什么。其实除了学经济外,其它都是组织安排“被时髦”的。
  
   在复旦大学,他跟从名师蒋学模学习社会主义经济专业,得到老师的悉心指导,在校期间,就有论文发表在复旦学报上。
   1982年,研究生毕业,他进入路甬祥校长领衔的浙江大学,从此走上学术与管理之路。1984年,他参加了莫干山全国首届中青年研讨会。1987年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管理学科首批青年基金课题。1988年,他以讲师身份成为浙大最年轻的副系主任(无正主任),实际主持工作。
   此后,他当系主任,常务副院长,院长,先后重组、组建了四个学院,他自称拆拆建建,干的是包工头的工作,但这种包工头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他不是严肃的领导,也不是油滑的领导,更不是庸碌的领导。他有智慧、有魄力。
  任职浙大,拆拆建建
   姚先国:我刚到浙大的时候,有工业管理系,没有经济系。1984年,浙大跟德国汉斯?赛德尔基金会合作开展企业管理的在职教育,要建一个培训中心,在全校选拔了一批优秀本科毕业生去德国学习,准备回来后当培训教师,叫我带队。我就是这样进入管理学科的。
   后来成立经济系了,我回国后让我负责。当时成立了工商管理学院,是虚体。1992年路甬祥校长让我把经济系、管理系实质性融合,组建实际运行的工商管理学院,我当常务副院长。院长是外请的,从来没来过。诸事到位,运行了一年多,1993年路甬祥又让我组建对外经贸学院,把经济系拉出来,另外成立一个外贸系。
   学习博览:这过程中有不少困难吧?
   姚先国:当然。我这辈子主要是干“包工头”,拆拆建建,习以为常了。“猴子掰苞谷,掰一个扔一个”,现在还剩了一个。
   在对外经贸学院过了几年安稳日子。1998年,浙大、杭大、浙农大、浙医大四校合并,1999年就开始搞各个院,叫我去组建经济学院,两大三小,五个单位合起来。
   现在大家都认为大学合并中浙大最成功。四校合并是个大动作,不容易。张浚生书记、潘云鹤校长曾讲过,四校合并我们经济学院是合得最好的。
   我和张维迎是好朋友,他在北大搞人事改革,闹得沸沸扬扬。有一次我和他还有刘伟一起喝酒,他讲起这个事情,我就问他:你们人事改革走了多少人?他说,没有走,一个人都没有走,我是先定了个规矩,三年以后才走人呢。我说,你这是狼还没来就叫狼来了。我们经济学院成立的时候204个人,几年下来只剩了160,波澜不惊,没有人来吵架,找麻烦。调出去的十几个人,过年还请我吃饭。他们两个都很感兴趣:老姚,你怎么弄的?
   人事管理是学院管理的核心。人事改革既要积极又要慎重,关键是谋篇布局,把握火候,水到渠成,像下棋一样,走一步看三步,不能死打硬拼。刚组建经济学院时,有人建议我趁机优化队伍,不好的人不要。但在那个情况下,你怎么优化?
   四校合并,其他学校本来就有被吞并的感觉,对你有一种提防的心理,你还挑挑拣拣,要这个不要那个的,不是激化矛盾吗?再说,你怎么严格把关呢?信息不对称,哪个好哪个不好,你不知道,你只能问加入到班子里面的那些人,那些人带着这帮弟兄,不会说不好,谁愿意做恶人呢?你大喊大叫,要精干,要用贤,要优化,弄得大家对立情绪严重,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这种时候,就要讲融合、讲大局、讲友好。
   所以我反其道而行之,根本不提优化队伍的事。相反,敞开大门,愿意来的相关学科和人员一律欢迎。
   第一步就是讲感情,促融合,然后定制度。花几个月的时间,上下讨论,各种制度怎么建。定制度的过程是统一思想统一规则的过程。统一规则以后我再来管,就是执行制度了。这是我办学院的一个经验,管理任何一个单位,首先要把制度定好。而且管理制度一定不是少数人关在屋里制定的,而是经过反反复复的讨论,最后教代会通过。大家都参与,情感上融合了,管理制度定好了,发展就有了基础。
   第二步,制订学科规划,调整办学结构,大搞学科建设。1999年拿到了博士点,硕士点增加了好几个。学生比例改变了,研究生比从15%到40%,专科生停招,以符合浙大研究型大学的定位。学生结构改变了,对老师的要求自然就改变了。这样一来,一部分只会教书,不会写文章、做研究的老师就感到有压力了。
   第三步,加强内部管理,完善业绩考核制度。同时又把周其仁、汪丁丁等几个高手用特聘方式引进,搞几个“鲶鱼”进来。这样一来,有一些老师坐不住了。
   第四步,引导教师队伍分流。正好,浙江大学城市学院和宁波理工学院扩招,浙大本部少招本科生,他们多招,他们老师不够,就找我们求援。趁这个机会我们就动员一部分老师到那里去,我们选拔了20多个老师,给他们每个人写封热情洋溢的信: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他们希望我们派优秀教师去支援,我们推荐你去。有些人背后嘀咕,姚先国想赶我们走,还说我们是优秀人才。有的人直接来找我谈,我就给他分析。我说我没有哄你,第一你不优秀的话,人家不会要;第二优秀不优秀是看合适不合适,你们的科研能力偏弱,在研究型大学不一定优秀,但教学好,在教学型大学就一定能够优秀。后来不少老师去了,在那里发展得很好,基本上都升了教授、副教授,在本部恐怕就没有什么希望。
   然后还有一些人,调到省、市政府机关或其他单位。还有一些人觉得自己的方向跟我们的学科规划不大相符,调到其他学院、其他学校,又走了一批。
   人事改革是一个沟通、认同、互动的过程。要相互理解,换位思考,取得共识,找到利益共同点。经济学讲究的是约束条件下的最大化,关键是改变约束条件,让人们自主选择,而不是我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好事商量着办,效果就会好。否则,明明是好事,也会搞砸。
   你看,建院初期,没有一个是勉勉强强接受的,欢天喜地欢迎大家进来,后来我也是欢天喜地送你出去。队伍自然而然精简了。这种事情,你必须审时度势、把握得当,而且作为领导,你的做法一定要于情于理于法都要站得住,更重要的是你要获得弟兄们的认同,觉得你是在为他着想,而不是单纯服从你的目标出发。
   “家和万事兴”,一个单位也这样。融合得好,发展就快。原来我们浙大经济学科在全国没什么地位,合并后没有几年,就进了前十。
   学习博览:您现在公共管理学院,是怎么建起来的?
   姚先国:我在经济学院是主动提出不干了。我算了一下,我还有十年的学术生命,想好好地做一点自己的东西。2005年换届时,全校大概只有我这个主要负责人提出不参加下一届班子竞聘。
   没想到学校又叫我去组建公共管理学院,前后谈了七八次,我都没同意。后来学校的常务书记、常务校长两个人一道找我谈话,说,我们把有关的学科调研了一圈,归结起来是两句话:第一,公共管理学院要赶快成立,不成立这个学科要落后了;第二,建院一定要姚先国来牵头,这是大家普遍反映的。我们跟潘校长汇报说你不愿意做,他说,如果姚先国真不做,那么这个学院就不成立算了。这一句话把我镇住了,没有办法,只好去做了。
   在全国著名大学里,我们建立公共管理学院算比较晚的,2005年才建院,现在是第七个年头,现在稳居前十位。去年全院科研经费达到4400多万,国际SSCI、SCI发表36篇文章,在全校文科是最多的。
   学习博览:您现在头衔很多,这么些年来行政管理事务对您的学术研究有没有影响?
   姚先国:当然有影响。其实我喜欢上课,也能坐下来研究,但老是被打断,水烧到八九十度就不烧了。不是做最重要的事,而是做应急的事,这是我的苦恼,也是不想当院长的原因。我接了不少重大课题,总想做点好东西,思想活跃,idea很多,但时间不能保证。史晋川就曾开玩笑说过:“听你讲讲蛮有味道,但文章老是不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又挨批。”现在欠的文债还有一大堆。
   学习博览:经济学者,像张维迎,很多人都知道,您,说起来很多人不太了解,这是因为地域的关系,还是因为您本人并没做这种努力?
   姚先国:都有关系,最主要还是水平和贡献的差异。圈子里的知名学者,他们确实有过人的地方,比我强。我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搞得又杂,又整天在做“包工头”,还爱玩,怎么跟他们比呢?我校一位副校长讲,一个老师搞两个以上专业,肯定不是一流学者。我搞了几个学院,先后带了4个专业的博士生,顶多是个“二流子”。我的老朋友丁学良曾说,一个人当两届院长,就会变成废物。我当了这么久,早就废了。好在现在提倡循环经济,我还能被“废物利用”,也就在国内劳动学界、省社科界有点影响。但我在圈子里或者在身边,获得的认可和尊重也许不比他们差,甚至还要强一点。我在劳动经济、人力资本研究这方面还是有点地位的,而且很受人尊敬。
   我的性格是矛盾统一体。既奋发向上,又随遇而安,没有野心。你叫我做什么事情,我觉得值得做就去做了,也不去考虑利害得失。人的实践环境不是由你自己选择的,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是成功了。
   有时候自己也迷糊,对名、利、权都不在乎,又整天蹦?、忙得要命,那你到底在弄什么呢?追求什么呢?最后顶多做个好人罢了。
   对我做的事情,我从来也没认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对自己的评价就是三不,第一不傻,第二不懒,第三不坏。
  亦学亦匪,真情真性
   在浙大,他另有一个响亮的名声。他开会必迟到,必瞌睡,睡时还打呼噜。有一次副校长召集中层干部开会,他照例迟到了,中国人喜欢往后坐,他只能坐第一排,第一排也得打呼噜。他笑着自述:“猛听得耳边一声叫吼:姚先国!我惊醒过来:胡校长,干什么?胡校长知道我是老油条。他生气地说:你!一开会就迟到,坐下来就打瞌睡,瞌睡还打呼噜,打呼噜还那么响!”
   姚先国:我在浙大的所谓名声,多是因为朋友们老讲我的“糗事”造成的,包括开会迟到、打瞌睡,还有丢三落四、出洋相等。久而久之,似乎反倒有了“特权”,迟到是正常的,不迟到反而不正常。有时候稍微迟到了一点,校长还挖苦:哎呀,今天老姚来得早!
   省里面也知道,省政府咨询委员会开会,我没迟到他们都很惊讶。有时候还莫名奇妙让人感动,程家安副校长,兼着国家科技园的董事长,我是董事。他离任时说,我特别感谢姚老前辈,我们知道姚老前辈开会迟到或不到是正常的,我主持开的会,他几乎每次都来了,而且迟到的还不多,我很感动!
   我说看来做坏事比做好事要合算,因为大家的预期低。你长期做坏事,一旦做好事了,人家反而很感动:“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一直做好事,偶尔做坏事,大家就惊讶了: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啦!原来是这么个家伙!”
   他兴趣广泛,自称很多东西都是自学的,比如他赖以谋生的劳动经济学,还有他用以自娱的民族乐器――二胡、笛子、葫芦丝、箫等,他用以强身卫体的武术。据他的朋友说,他唱歌也近乎专业,喜欢唱至刚或至柔的歌曲。
   学习博览: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您几次说到“弟兄们”。“弟兄们”好像是个比较“江湖”的词,我没听到过哪个大学教授这样说。
   姚先国:嘿嘿嘿。是,我喜欢把同事、朋友称兄弟,把学生称徒儿。发音又不准,“徒儿”会成“头儿”。有一次,周其仁听不懂:“你是头,怎么叫学生头儿?”等他搞明白,大笑不止:“徒儿?花果山啊?”所以有好朋友说我是“亦匪亦学,亦正亦邪,亦庄亦谐”。在浙大,我有人缘好的口碑,但有时骂人又很凶,当然是为公事。有一次潘校长还劝我:“老姚,有话好好说,不要骂人!”原常务副校长黄书孟、省外办主任阮忠训见到我就叫“土匪教授”。我这个人性格就是属于有点江湖的,因为我从小是想当兵的,没有想到会当老师,阴差阳错。我有几个军队里的好朋友,包括军区司令员、政委,都说,你要是当兵的话,肯定是一个将军。其实我小时候喜欢舞刀弄枪的,文化大革命写大字报就开始舞文弄墨。
   他交游也广,三教九流,上至德国总统、诺贝尔奖获得者,下至饭馆保洁,神奇如大侠金庸,刚直有郭世佑教授。他说自己是游走于体制内外,结交于五湖四海。
   姚先国:上到总统下到平民,对于我来讲,人格上是平等的。德国总统到浙大访问,视察我们的合作项目,我们接待过。我在经济学院时,每年请一位诺奖得主做报告,也跟他平等交流,与学界、政界、企业界一些重要人物私交也不错。我觉得,人的能力水平、社会地位有差距,但人格、尊严是一样的。
   大家都知道应该平等,本来就平等。我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过来的,为什么多了一个符号,多了一个帽子,就应该要有身份等级差距呢?所以我交朋友,绝对不是看你的地位,也不是看你的学术水平,而是看思想境界,看情感投缘。“不以地位交朋友,不以成败论英雄”,也是我对学生的期望。
   经常有人说你为什么没有架子?我一个教书先生,为什么有架子呢?我为什么应该有架子呢?本来就是普通人一个。
   学习博览:您一直被认为是最有希望做官的人,到目前来说,会觉得有点遗憾吗?
   姚先国:不遗憾。我从来不认为怀才不遇,或者什么大材小用。我经常跟学生讲,人最重要的就是定位,第一你到底要做什么?第二你到底能够做什么?我想要什么呢?无非想为国家做点事儿,想为社会做点贡献。不当官,做点拆拆建建工作,也算贡献,满足了!
   尽管家里人希望我当官,我年轻时也有此抱负。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其实不适合当官,也当不了官。1989年我是重点清查对象,1995年又因为工人阶级主人翁地位的言论,被中纪委作为政治事件清查,早就知道升不了官,能待在这个位置上已是奇迹。但我也不抱怨任何人,这是自己的选择,“自作自受”。
   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制度是一种博弈均衡。”在这个社会环境里面,你想当官,就要按照当官的规则办。你想做一个独立知识分子,那是另外一个规则。你不能样样都要。你要想当校长、副校长,甚至想当省长、部长,就得按照行内规则。该表现的表现,该拉关系就拉关系。“跑官要官”本身并没有错,关键是向谁跑、找谁要。如果都向老百姓跑官要官,那是社会的进步。你不愿意按规矩办事,自命“清高”,不肯低头求人,那你抱怨什么呢?
  
   23年前,他也曾受到风潮冲击,成为浙江大学14名被审查的干部之一。追问之下,他坦露了自己当时的经历和对于事件的看法,当时的和现在的,始终不变的是――他对于和风细雨的认同。
  暴风骤雨壮观,和风细雨滋润
   学习博览:您对学生运动是什么看法?
   姚先国:开始的时候,我并不主张学生去参加游行示威绝食这些过激行动。我一直有一个看法,中国这种暴风骤雨的大运动搞得实在太多了,但是据我的观察,对社会的进步无济于事,对中国社会结构的变化也没有什么作用。中国几千年封建的土壤,几百年积贫积弱,好比一块板结的土壤,需要的不是暴风骤雨的冲击,而是和风细雨的滋润。这种运动,电闪雷鸣,暴风骤雨,壮观无比,但是一旦平静下来,你看看,什么都没有改变。
   毛泽东“破四旧”破得不厉害吗?那个时候,我们红卫兵带头把自己家里面四旧的东西,有仕女、士大夫头像的瓷器全部都砸了,该烧的都烧了,连春节这种风俗习惯都改变了,但是怎么样呢?改革开放以后,死灰复燃,全部重来。
   所谓“和风细雨”,我认为就是两个东西,第一是市场经济的发育,市场秩序的拓展,这一方面是人们经济能力、经济价值的提升,另一方面是人们相互关系的重塑,这对整个社会结构的改善具有根本意义。第二个是教育,人力资本投资,提升全民的素质,改变制度博弈的力量对比。
   因为看得多了,心里有数了,所以我劝学生回去,当时领头的是我们经济系的学生。但是开枪以后,我倒去游行了。审查时反复问我什么动机,其实没啥动机,我就是人道主义。我知道游行并不能改变这个结局,我也不认为学生都是对的,问题是,再怎么样,这是学生,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孩子犯了错,你打两巴掌算了,怎么能动真刀真枪呢?
   学习博览:您最敬畏的是什么?
   姚先国:我不信任何宗教,不怕鬼,不信邪。“四清”时当大队儿童团长,晚上经常去大队开会要经过一大片坟场,我一点都不怕。但我敬畏很多东西。我敬畏生命,敬畏自然,敬畏人的尊严,敬畏他人的权利。如果只选一个词的话,我最敬重、最看重的是自由。这大概是受马克思的影响,“每个人的自由解放是所有人自由解放的条件。”其次最看重的是情义,对民族、国家的感情,对亲人、朋友的感情,对社会的责任,毫不含糊。本质上,我是自由主义者,又是民族主义者。
   有很多人讲中国的坏话。对中华民族诋毁、轻蔑,也许是爱之深,恨之切,可以理解,但是我很反感。民族的尊严,国家的统一,我衷心拥护。如果有谁要分裂这个国家,我肯定上战场。在这个事情上,我不问对错。

标签: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