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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结构 魏晋南北朝论体文的结构要素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结构”一词,本意是指工匠筑室造屋所立的间架,后用来指作品内部的组织构造和总体安排,其实质是作者主观思路与事物客观逻辑性相结合的产物。魏晋南北朝论体文之结构严谨,变化多样,是借助结构要素形成的。关于文章结构要素的论述,刘勰《文心雕龙?熔裁》与《附会》多有涉及,引述如下:
  刘勰《文心雕龙?熔裁》曰:
  情理设位,文采行乎其中。刚柔以立本。变通以趋时。……是以草创鸿笔,先标三准:履端于始,则设情以位体;举正于中,则酌事以取类;归余于终,则撮辞以举要。然后舒华布实,献替节文,绳墨以外,美材既斩,故能首尾圆合,条贯统序。
  《文心雕龙?附会》曰:
  何谓附会?谓总文理,统首尾,定与夺,合涯际,弥纶一篇,使杂而不越者也。若筑室之须基构,裁衣之待缝缉矣。……凡大体文章,类多枝派,整派者依源,理枝者循干,是以附辞会义,务总纲领,驱万途于同归,贞百虑于一致。使众理虽繁,而无倒置之乖,群言虽多,而无棼丝之乱;扶阳而出务,顺阴而藏迹,首尾周密,表里一体,此附会之术也。夫画者谨发而易貌,射者仪毫而失墙,锐精细巧,必疏体统。故宜诎寸以信尺,枉尺以直寻,弃偏善之巧,学具美之绩,此命篇之经略也。
  此处虽非专言论体文之结构要素,但毫无疑问包含着论体文。可以提炼出三组结构要素:“情理设位”,“先标三准”,“统首尾”所言乃顺序性要素;“条贯”“缝缉”“合涯际”“圆合”所言乃联结性要素;“刚柔相济”“舒华布实”“定与夺”是对比性要素。三者相互贯通,互动互补,共同构成文章结构,使之层次分明,组合严密,参差变化,波澜曲折。
  一、顺序性结构要素
  客观事物都是按照一定顺序组合排列的,文章结构的搭建亦有赖于顺序性要素。材料与观点的杂乱无章,必然无法形成条理清晰的论体文。宋代陈傅良在《止斋论决》中指出:“凡为论,未举笔之前,而一篇之规模已备于胸中,凡结尾,当如何反复,如何议论,已寓深意于论首。故一论之意,首尾贯穿,无阙断处,文有余而意不尽。”他强调作论之前要对论之结构有宏观把握,要做到首尾贯穿,无阙断处。也就是说,既要做到“言有意”,又要做到“言有序”。刘勰所谓“体必鳞次”,即指文章之结构需层次分明,排列有序。清代陈沣在其《东塾集?复黄芑香书》中有详细论述:
  伦者,今日老生常谈,所谓层次也;脊者,所谓主意也。夫人必其心有意,而后其口有言,有言而其手书之于纸上,则为文。无意则无言,更安得有文哉!有意矣,而或不止有一意,则必有所主,犹人身不止一骨,而脊骨为之主,此所谓有脊也。意不止一意,而言之何者当先,何者当后,则必有伦次。既止有一意,而一言不能尽意,则其浅深本末又必有伦次,而后此一意可明也。
  此言以意为文章主线,一切材料皆为了突出主旨。对论体文而言,其意即贯穿全文之理。在言理的过程中,需要贯之以一定的顺序。
  一线穿珠式是六朝论体文常用的结构顺序,其“线”即文章之意,其“珠”则指文章或层层深入或九曲连环的每一环节。清代唐彪“文章诸法”之“分总”日:
  时艺有从一意中推出第二层,又从二层中推出第三层者,此名一层进一层。如……古文中有一层推出三四层者。苏子瞻之势论《王者不治夷狄论》是也。此其法不在能进而在能留。能一层留一层,斯能一层进一层也。此决人所不易知,亦能文者所不肯与人言也。
  此为层层推进穿珠式,其特点是作为论据的材料之间不是并列关系,其先后顺序不能颠倒,它们前后意理绾联,或顺接,或逆接,一步步向前推进。这种结构顺序在证明式结构、归结式结构中用的较多。
  在问对型论体文中,其问,不管是或问,还是客问,皆为贯穿全文的“线”,其答则为一粒粒“珠子”,其间有层层推进的,也有九曲连环,甚至也有穿成珠花的,变化多样。如设论体,其表层结构为假设宾主问对式,但其深层结构则为起承转合式,董玄宰《文决》论“转”曰:“文章之妙全在转处。转则不穷,转则不板。如游名山,至山穷水尽处,以为观止矣。俄而悬崖穿径,忽又别出境界,则眼目大快。武夷九曲,遇绝则生。若千里江陵直下奔迅,便无转势矣。文章随题敷衍,开口即竭,须于言尽语绝之时,别行一路。”余元熹评《声无哀乐论》曰:“以无碍辩才,发声律妙理,回旋开合,层折不穷。如游武夷三十六峰,愈转愈妙,使人乐而忘倦”,着眼于其结构之回环曲折,开合有度。
  双链并行式结构顺序指的是一个论点,两条线索,相互交织,错综复杂。德国学者将这种结构称为“链体结构”,并指出“链体结构以一个二元的修辞部分开头。这一修辞部分沿着并置的互补性对立面展开,通过有关它们的陈述的对偶指出它们相似的结构,并且达到一般性的结论”。这种结构在六朝论体文中多有运用,如嵇康《释私论》曰:
  夫称君子者,A1心无措乎是非,B1而行不违乎道者也。何以言之?A2夫气静神虚者,心不存于矜尚;132体亮心达者,情不系于所欲。A3矜尚不存乎心,B3情不系于所欲,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B4物情顺通,故大道无违;A4越名任心,故是非无措也。是故A5言君子,则以无措为主,以通物为美;B5言小人,则以匿情为非,以违道为阙。
  文段第一句提出论点,君子要具备两方面素质,“心无措乎是非”,“行不违乎道”,之后以此为双链之始,分别论述,即A1 A2-A3-A4与B1-B2-B3-B4,值得注意的是双链并非至始至终为并列结构,而是有交叉,A3-B3之后变为B4-A4,出现变化,使之不单调。最后以“是故”引出结论,照应开头。
  再如慧远《沙门不敬王者论》其五《形尽神不灭》曰:
  神也者,图应无生,妙尽无名,A1感物而动,B1假数而行。A2感物而非物,故物化可不灭;B2假数而非数,故数尽而不穷。A3有情则可以物感,B3有识则可以数求。134数有精粗,故其性各异;A4智有明?,故其照不同。推此而论,则知化以情感,神以化传,情为化之母,神为情之根。
  此结构与上文有相似之处,但在结论部分将双链合一,归结到“神”上。
  链体结构开启了一种空间化地组织陈述的方式,A1-B1,A2-B2,A3-B3,A4-B4,A5-B5是平行结构,A1-A2-A3-A4-A5,B1-B2-B3-B4-B5则为垂直结构,在A与B的核心观念之间具有互补对立的关系,二者纵横交错构成一个完整浑融的整体。这种结构顺序打破了常规的线性结构,旨在建构复杂的高度结构化和形式化的结构,其运用使六朝论体文的结构更加谨严,富有缜密的逻辑美与整齐的建筑美。
  二、联结性结构要素
  在顺序性结构要素将论体文的结构顺序确定后,联结性结构要素则联句成段,联段成章。联结的方式有两种,或是直接的联结,古人称为“过文”,强调其过渡性的价值;或是间接性的联结,古人称为前后“伏应”或首尾“呼 应”,强调它们间的互文性或互动性的价值。
  先谈直接联结,唐彪《读书作文谱》有“过文”法,曰:“过文乃文章筋节所在,已发之意赖此收成,未发之意,赖此开启。此处联络,最宜得法,或作波澜,用数语转折而下。或止用一二语,直捷而渡,反正长短,皆所不拘。总要迅疾矫健,有兔起鹘落之势方佳也。不然,虽前后文极精工,亦减色矣。”吕祖谦《论学绳尺?论决》曰:“看论须先看立意,然后看过接处。论题若玩熟,当别立新意说,作论要首尾相应,及过处有血脉。论不要似义,方要活法圆转,论之段片或多,必须一开一合,方有收拾。论之缴结处须要着些精神,要斩截。论之转换处须是有力,不假助语而自接连者为上。若他人所详者我略,他人所略者我详。”此乃经验之谈,然而要在创作中做到却又不易。
  虚词常常成为直接联结的标志。刘师培指出:“古人文章之转折最应研究,第在魏晋前后其法即不相同。大抵魏晋以后之文,凡两段相接处皆有转折之迹可寻,而汉人之文,不论有韵无韵,皆能转折自然,不著痕迹。……然自魏晋以后,文章之转折,虽名手如陆士衡亦辄用虚字以明层次。”陆机是运用虚词进行结构联结的高手,以其《五等论》为例,文曰:
  汉矫秦枉,大启侯王,境土逾溢,不遵旧典。故贾生忧其危,朝错痛其乱。是以诸侯阻其国家之富,凭其士民之力,势足者反疾,土狭者逆迟。六臣犯其弱纲,七子衢其漏网;皇祖夷于黥徒,西京病于东帝。是盖过正之灾,而非建侯之累也。然吕氏之难,朝士外顾;宋昌策汉,必称诸侯。
  以“故”“是以”“是”“而”“然”联结,使其文在浓墨重彩中时有疏朗劲利之气产生,逻辑严密,一波三折,此自得益于虚词之联结。
  范晔《后汉书》传论亦常用虚词联结,《后汉书?袁术传》论曰:
  天命符验,可得而见,未可得而言也。然大致受大福者,归于信顺乎!夫事不以顺,虽强力广谋,不能得也。谋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变诈妄生矣。况复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虽假符僭称,归将安所容哉!
  文段以关联词联结句意,或转折、或顺承、或推移、或过渡,使文脉曲折,使情感在波澜起伏中渐次升腾。
  间接性结构联结则主要是首尾呼应与前后伏应。元人倪士毅在《作文要决》中曰:“要是下笔之时,说得首尾照应,串得针线细密,步步思量主意,句句排得明紧,教他读去顺溜。又大概文字全在呼唤,有时数句全在数个字挑剔得好,须是十倍精神,自此之外,又有一项法度:一篇之中,凡有改段接头处,当教他转得全不费力,而又有新体,此虽小节,亦看人手段。”首尾呼应,方使文章圆合一体。刘师培评嵇康之论日:“观其《养生论》、《声无哀乐论》等篇,持论连贯,条理秩然,非特文自彼作,意亦由其自创。其独到之处一在条理分明,二在用心细密,三在首尾相应。果能得其胎息,则文无往而不达,理虽深而可显。”此处特别指出嵇康之论首尾呼应的特点,其《养生论》开头曰:“夫神仙虽不目见,然记籍所载,前史所传,较而论之,其有必矣。”结尾曰:“若此以往,恕可与羡门比寿,王乔争年,何为其无有哉?”羡门与王乔均得道成仙之人,照应开头神仙可学。首尾呼应在其他人的论作中亦为常见,如韦昭《博弈论》开头日:“盖君子耻当年而功不立,疾末世而名不称,故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结尾曰:“假令世士,移博弈之力用之于《诗》、《书》,是有颜、闵之志也;用之于智计,是有良、平之思也;用之于资贷,是有猗顿之富也:用之于射御,是有将帅之备也。如此则功名立而鄙贱远也。”首尾均扣到“功名”上,难怪方伯海曰:“功名二字,是篇中眼目。”
  前后伏应以自然无痕为高妙。唐彪曰:“若周、秦、汉古文,其照应有异,多在闲处点染,不即不离之间,超脱变化,虽然,若时艺又不可以周秦古文之法律之。”方东树《昭昧詹言》曰:“譬名手作画,无不交代蹊径道路明白者。然既要清楚交代,又不许挨顺平铺直叙,?蹇冗絮缓弱。汉、魏人大抵皆草蛇灰线,神化不测,不令人见。苟寻绎而通之,无不血脉贯注生气,天成如铸,不容分毫移动。昔人譬之无缝天衣,又曰:‘美人细意熨贴平,裁缝灭尽针线迹。’此非解《六经》及秦汉人文法,不能悟人。”所谓“草蛇灰线”,多指叙事技法,注此写彼,伏脉千里,使行文有波澜,有悬念,增加文章结构的变化。在魏晋南北朝论体文中亦不乏此类写法。嵇康《养生论》其主旨为神仙纵出自然,养生可学,全文围绕节情欲以养性,节饮食以养身,二意一串写下,或分或合,笔势连属不断。文日“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爱憎不栖于情,忧喜不留于意,泊然无感,而体气和平”,留下伏线,后文承此而来,曰:“夫悠悠者既以未效不求,而求者以不专丧业,偏恃者以不兼为功,追术者以小道自溺,凡若此类,故欲之者万无一能成也。善养生者则不然矣。清虚静泰,少私寡欲,知名位之伤德,故忽而不营,非欲而强禁也。识厚味之害性,故弃不弗顾,非贪而后抑也。外物以累心不存,神气以醇白独著,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又守之以一,养之以和,和理日济,同乎大顺。然后蒸以灵芝,润以醴泉,唏以朝阳,绥以五弦,无为自得,体妙心玄,忘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身存。”先言不善养生者,之后自然过渡到善养生者,对前面所言“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进一步申论,分两个方面论述,一则“清虚静泰”,二则“少私寡欲”,前者养其内,后者养其外。如此自然能够达到养生的目的。联结自然,而伏脉千里。诚如林纾《春觉斋论文》日:“无意阅过,当是闲笔,后经点眼,才知是有用者。武林九溪十八涧之水,何尝一派现出溪光?偶经一处,骇为明漪绝底,然实不知泉脉之所自来;及见细草纤绵中,根下伏流,静细无声,方觉前溪实与此溪相续。可见用伏笔,是阳断而阴联,不是伏下此一处,便抛却去经营彼处。”
  三、对比性结构要素
  “当结构排列为一定的顺序,并联结成为一个整体的时候,它的另一个问题是以对比或比例的原则,加强自身的节奏感、韵律感,给结构增加富有魅力的生命形式。”六朝论体文对比性结构要素主要包括详略、抑扬、顿挫、开合等。
  刘勰所言的“定与夺”是指文章结构中用事的取舍与行文的疏密,也就是详与略。毛樨黄曰:“详略者,题入手,栽之以识,洞见巨细。巨详细略,尤细者去之,无烦涉笔。又或略其巨,详其细,琐琐而不厌。恒情熟径,我其舍之,斯神化之境矣。”柴虎臣曰:“详略者,要审题理之轻重为之。题理轻者宜略,重者宜详。”也就是说要根据主旨的表达决定行文的详略疏密。陆机的《辩亡论》中,赤壁破曹是江东兴亡所系,陆机写道:
  魏氏尝藉战胜之威,率百万之师,浮邓塞之舟,下汉阴之众,羽楫万计,龙跃顺流,锐骑千旅,武步原隰,谟臣盈室,武将连衡,喟然有吞江浒之志,一宇宙之气。而周瑜驱我偏师,黜之赤壁,丧旗乱辙,仅而获免,收迹远遁。
  以浓墨重彩写魏军之气势,颇多夸张之 辞,写吴军却惜墨如金,抓住“丧旗乱辙”这一细节,便将魏军兵败后逃跑的狼狈情景再现眼前。详略之安排凸显了作者之用意,前面大肆渲染魏之兵多将广,原是为写吴铺垫,如此强盛之军为吴之“偏师”击得落花流水,不必正面写吴之强,一“仅”一“远”,吴军之精锐英勇显现毕尽。
  关于抑扬,刘熙载在《艺概?经义概》中将其细分为四,曰:“抑扬之法有四:曰:欲抑先杨,欲扬先抑,欲抑先抑,欲扬先扬。沉郁顿挫,必于是得之。”唐彪《读书作文谱》论抑扬法曰:“凡文欲发扬,先以数语束抑,令其气收敛,笔情屈曲,故谓之抑。抑后随以数语振发,乃谓之扬。使文章有气有势,光焰逼人。此法文中用之极多,最为紧要。”所谓顿挫,唐彪称其“文章无一气直行之理。一气直行则不但无飞动之致,而且难生发。故必用一二语顿之,以作起势;或用一二语挫之,以作止势。而后可施开拓转折之意,此文章所以贵乎顿挫也。”也就是说,抑扬与顿挫实无二义,二者皆可从对立之中生出新意,使文章结构形成波澜起伏之势。魏禧在《日录论文》中指出:“文之感慨痛快淋漓驰骋者,必须往而复还。往而不还则势直气泄,语尽味止。往而复还,则生顾盼,此呜咽顿挫所从出也。”范晔《后汉书?明帝纪论》曰:
  明帝善刑理,法令分明。日晏坐朝,幽枉必达。内外无?曲之私,在上无矜大之色。断狱得情,号居前代十二。故后之言事者,莫不先建武、永平之政。而钟离意、宋均之徒,常以察慧为言,夫岂弘人之度未优乎?
  论只就“善刑理”一事言之,正可见出明帝之为“明”处,然笔锋一转,借钟离意、宋均等言微以见意,便成欲抑先扬之结构,将己之褒贬含蓄带出。
  再如被钟惺称之为“余波淋漓,更顿挫有风度”的《窦宪传论》,曰:
  卫青、霍去病资强汉之众,连年以事匈奴,国耗太半矣,而猾虏未之胜,后世犹传其良将。岂非以身名自终邪!窦宪率羌胡边难之师,一举而空朔庭,至乃追奔稽落之表,饮马比?之曲,铭石负鼎,荐告清庙。列其功庸,兼茂于前多矣,而后世莫称者,章末衅以降是实也。是以下流,君子所甚恶焉。夫二三子是之不过房幄之间,非复搜扬仄陋,选举而登也。当青病奴仆之时,窦将军念咎之日。乃庸力之不暇,思鸣之晨,何意裂膏腴,享崇号乎?东方朔称“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信矣。以此言之,士有怀琬琰以就煨尘者,亦何可支哉?
  欲论窦宪功高盖世而后世莫称,却先从卫青、霍去病连年征匈奴未胜却世传其良将说起,使之形成对比之势,再合论其三者相似之处,皆缘椒房帷幄之恩,将其上升至身为臣子“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的悲哀。结构安排抑扬顿挫,波澜起伏,其间潜滋暗涌着对现实用人制度不公的不满与无奈。
  关于文章结构之开合,黄庭坚《答洪驹父第二书》曰:“凡作一文,皆须有宗有趣,始终关键,有开有阖,如四渎虽纳百川,或汇而为广泽,汪洋千里,要自发源注海耳。”王葆心在《古文辞通义?文之作法十三》曰:“笔尚变化,似无成法可拘。然阴阳开合,造化之机,为文之道亦岂外是?故虽笔之变化无常,而有一定之开合,其日断、日续,日纵、日擒者,皆得统名之开合。故以一篇之开合言之,或一段反一段正,一段虚一段实,此开合之大者,则局为之也。以一段之开合言之,或时而断时而续,时而纵时而擒,此开合之小者,则笔为之也。笔之所以妙者,惟在熟于开合,使断续纵擒无不如志而已。盖有断与纵者以离而远之;有续与擒者以收而近之,此之谓善于用笔。”也就是说,文章结构之开合包含正反、虚实、断续、擒纵等,开合使文章结构错综变化,摇曳多姿。
  所谓正反,就是使矛盾的双方相反相成,各自得到强化,重点在强化现实存在的一面。在六朝论体文中常采用这种结构安排,如鲍敬言在《无君论》中将“曩古之世,无君无臣”理想的社会与“智用巧生,道德既衰”的社会进行对比,君主制度的罪恶乃社会黑暗的根源,其道理不言而明。干宝《晋纪?总论》中将晋之兴与衰对比,突出其衰如山崩,将周与晋对比,探究其衰亡之缘由。以正反对比结构全篇,作为本朝臣子的干宝不必明言晋之所以衰而其因自明。历史人物论中亦不乏此例,尤其是人物比较论,通常就是以正反对比结构全篇。曹植的《周成、汉昭论》、《汉二祖优劣论》均如是,如前者曰:
  周公以天下初定,武王既终,而成王尚幼,未能定南面之事,是以推己忠诚,称制假号。二弟流言,邵公疑之,发金滕之匮,然后用寤,亦未决也。至于昭帝所以不疑于霍光,亦缘武帝有遗诏于光。使光若周公践天子之位,行周公之事,吾恐叛者非徒二弟,疑者非徒邵公也。且贤者固不能知圣贤。自其宜耳。昭帝固可不疑霍光,成王自可疑周公也。若以昭帝胜成王,霍光当逾周公耶?若以尧舜为成王,汤禹作管蔡、邵公,周公之不疑,必也。
  文仅存这一段,从用人不疑的角度,认为汉昭优于周成。将二者进行对比,再易位假设之,结论自具说服力。
  就虚实而言,在论体文中,“非实不足以阐发义理,非虚不足以摇曳神情。故虚实常宜相济也”。在具体运用上,既可以“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又可以“以虚运实”,“以实为虚”,使文章或结实,或空灵,相互融合,达到满幅皆笔迹,到处却又不见笔痕,但觉一片灵气,浮动于纸上的境界。范晔《后汉书》史论颇多虚实结合的佳作,如《东平宪王传论》,沈国元称其“文不必务为深奇,只一开合反复间,若有华岳峙其前,九曲绕其后,引人谛视不已。盖神理优为之也。”论曰:
  孔子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若东平宪王,可谓好礼者也。若其辞至戚,去母后。岂欲苟立名行而忘亲遗义哉!盖位疑则隙生,累近则丧大,斯盖明哲之所为叹息。呜呼!远隙以全忠,释累以成孝,夫岂宪王之志哉?
  先引孔子之语,树立评价的标准,然后直接点出东平宪王为好礼者。此为实写。之后针对东平宪王的具体事迹,发表议论,并上升至事理的高度,称“位疑则隙生,累近则丧大”,此为虚,在虚实之间,慨叹远隙以全忠,释累以成孝之难。虚实结合,使文章既建立在史实基础上,又具有理论意义,在实在中充满灵气。
  断续指的是笔断而意连,即前文所说的伏脉,魏禧在《魏叔子日录?杂说》中指出:“语不伦而意属者,辟如复冈断岭,望之各成一山,察之皆有脊脉相连。意不属而节属者,辟如一林乱石,原无脉络,而高下疏密,天然位置,可入画图。”他特别强调了语与意之间的关系。擒纵则指笔势之收敛与宕开,二者相反相成,变化多端。
  除了上文所言的对比性结构要素外,魏晋南北朝论体文中亦存在其他两极对立的结构要素,如正反、起伏、张弛、顺逆等,实际上这体现了其时文士的思维方式不是单相的,而是双构的,“有民族的集体潜意识和思维模式存焉”。从《周易》的“一阴一阳之谓道”,到《道德经》的“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无不表现出这种双构思维的存在。这种思维方式深刻影响着文章结构,“它们以结构之技呼应着结构之道,以结构之形暗示着结构之神,或者说它们的结构本身也是带有双构性的,以显性的技巧性结构蕴含着深层的哲理性结构,反过来又以深层的哲理性结构贯通着显性的技巧性结构。”这种结构具有动态性,当相反的两极聚会一起时,必然在矛盾碰撞中相互深化,使结构的活力被激发,发挥其对世界意义的把握作用。另外,在两极对立共构中,只要写了其中一极,即使不写另一极,读者也会在心中为其填白,这就是格式塔心理学所言的“完型”,一方面是因为读者思维习惯中的双构之存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种结构本身产生以一呼二或以二应一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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