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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埋葬的秘密 可埋葬的是秘密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1 疑惑的开端   桌上摆着成摞成摞的过期报纸,我小心翼翼地翻开每一份的社会版,专注地寻找着关于“那件事”的任何蛛丝马迹。   “喂,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我们要在资料室里翻这些旧报纸呀?”在报社担当总编辑的程瑾秋学姐捋了捋柔顺丝滑的秀发,略带抱怨地问道。她个性率直果敢、爱憎分明,硕士毕业后就留在本地非常著名的报社工作,据说不仅薪酬优渥,工作时间也非常自由。但是最近同学们之间流传着一些闲言碎语:她好像在和一个中年男子秘密交往,对方的年龄几乎和我父亲一样大,而且似乎还有家室……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一就是想查查1993年是不是发生过一起出租车司机被抛尸荒野的案子。”4月的报纸已经全部被检查过了,我取下5月的那一摞。
  “好恐怖。啊?难道又是为小说取材吗?说起来,你写推理小说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我记得刚刚参加社团没多久就开始读你的小说了。”程瑾秋说着站起身来去泡了两杯咖啡。
  “你还记得呀,那是我高二时候写的小说,想想都快要六年了……”我不知不觉间陷入怅惘的愁绪,怎奈年光似水声,迢迢去不停。
  程瑾秋把咖啡送到我手边,似是劝慰又似告诫:“你还是找个正经的工作吧,这样一直写推理小说也不能自食其力呀。每天写谋杀案之类的血肉模糊的东西,难怪都没有女朋友。”
  这五年来我一盲努力地创作推理小说,每年偶尔会有几个短篇见诸于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刊,拿到几笔杯水车薪的稿费,生活照样还是饔飧不继。前几年听说大陆和台湾地区都在举办一些推理小说的征文赛,我自然是积极热情地投稿参赛,然而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父母同情我食不果腹,还是让我和他们住在一起,所以现在我算是个“啃老族”。
  “但是,现在中国看推理小说的读者也变得越来越多啦,所以写推理小说也不是没有出路嘛。”我自我安慰般说道。
  “对了,你为什么要查1993年的杀人案?”
  我呷了一口手中飘散着馥郁香味的咖啡,娓娓道来:“前段时间报纸上不是有很轰动的社会新闻么,男出租车司机被勒死然后抛尸荒野。我突然想起八岁的时候,也就是1997年,好像也发生过同样的案件。案情和报纸上描述的差不多,凶手假扮成乘客,让男司机开到比较偏僻的郊区,然后谋财害命。我无聊之中就和我妈妈说起这则新闻,但是她却说我记错了,她说同样的案件是发生在1993年,也就是我四岁的时候。而且被害人就是我们当时的邻居。”
  程瑾秋惊诧地问道:“咦?为什么你们母子的记性都这么好?要是我,早就把这种事抛到九霄云外啦。”
  “我妈妈说因为那个邻居的姓氏和她最喜欢读的亦舒小说《喜宝》里面的男主角的姓氏一模一样,是非常生僻的姓,写作勖勉的“勖”,所以她才会印象深刻。至于我嘛……你也应该知道的吧,1997年7月初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眼角膜,移植手术非常顺利。但其实吧,我从那年年初就开始学着‘听’电视了,肯定是当时的电视节目报道过吧。”
  “原来如此……那不是你记错了就是你妈妈记错了吧,这整件事需要我们大费周章在这里翻旧报纸吗?”
  “嗯,就是有点好奇嘛,正巧你在报社工作,我想当时的报纸肯定也有报道的,所以就拜托你查查喽。而且最近有个短篇推理小说的征文比赛,我想用这件事作为原始素材。”为了这个征文比赛,我已经废寝忘食地构思很久,但是始终都没有值得拓展的真实素材。因此那天我看到报纸上案件的报道时,脑海中就有一种激动――从天而降的灵感。
  “从很早以前开始,你的思维方式就和我们大家截然不同,像这种生活里简单的小插曲,平常人只会迅速遗忘,但你会坚持不懈地去研究去探索,好像非要从中挖掘出什么令人震惊的内幕。你的座右铭就是‘每一个简单谜题背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真相’。但是那些小事根本就不是‘谜题’嘛。譬如临近期末考试时,学校里突然出现几只流浪的猫咪,我们都只是同情地给它们喂食,可是只有你会思考诸如‘为什么猫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几只猫的花纹会不同’之类的问题。然而事情的真相就是附近三户人家的花猫恰巧同时走散了……所以大家都说你小题大做、偏执而且唯恐天下不乱。好吧,要是你用这起案子写成的作品获奖出版的话,请在扉页上写上‘献给冰雪聪明的程瑾秋小姐,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恐怕就不会有这本小说。’怎么样?”
  “冰雪聪明……学姐你的遣词还真是精准呢……”
  半个小时后,程瑾秋终于在1993年12月4日的报纸上找到了那则案件的相关报道。被害者勖某,在7月2日深夜载了一名黑衣乘客后就下落不明。4日正午,他的尸体在市郊的橘林中被发现,死因是窒息,在脖颈处有非常明显的勒痕,出租车被弃置在一旁,其中所有值钱物品全部被盗。警方推断这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件。从报上登出的被害者的住处来看,确实与我们家曾经的住址吻合。在7月7日的报纸上,刊登着警方逮捕凶手的新闻,原来凶手是个走投无路的无业游民……
  “看来还是你妈妈的记忆略胜一筹哟!”程瑾秋读完报纸后对我说道。
  原来真的是1993年发生的事情啊……但是,心里总感觉难以释怀……
  “怎么还是满脸疑惑的表情?你不会又要开始追踪隐藏在‘简单谜题背后不可告人的真相’吧?”程瑾秋看着我恍惚的模样,关切地问道。
  “这起事件发生在1993年,那么当时我才四岁,试问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记住这么复杂的案情呢?”我确实觉得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那么肯定是你长大以后在别的地方看到的吧,你不是说你好像是在电视节目里看到过吗?”
  “但是我开始‘听’电视已经是1997年的事了,没理由电视台还在播四年前的案件吧?”
  “那么可能是你爸爸或妈妈告诉你的吧?”
  “这也不可能呀,家长绝对不可能告诉小孩子这么恐怖的事。”
  “哎哟,问题很简单啦,那就是你记错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记忆混乱。”
  我神色严肃地说道:“学姐,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1997年是我睁眼看世界的第一年,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带着一种新鲜感和神秘感,所以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我确信第一次知道类似的事是在1997年,绝对不会错!”
  程瑾秋学姐摇摇头:“未必。人类的记忆往往具有欺骗性。曾经有这样的案例,当事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会把短短的几秒钟误以为是好几分钟,然后深深植入记忆中。因此事发当时的记忆准确与否,与彼时的境遇、情绪、精神状态等等诸多因素是息息相关的。你重见光明,相当于是凤凰涅?重获新生,所以尽情地接纳周围的讯息,这其中很有可能就包括了1993年那起案件的信息。事后回想的时候,由于当时重见光明的狂喜和激动,你极有可能把手术成功前后接收的所有讯息都混淆成是1997年发生的,也就意味着你1997年前后的记忆具有极大的不准确性。 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吧,你只是确信‘第一次知道类似的事是在1997年’,但是其实这件事完全有可能是1993年发生的。”
  我本想辩驳,但是听到程瑾秋学姐如此振振有词、鞭辟入里的分析,我又觉得她的这种解释并非毫无可能。
  “唉,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非常简单的,所谓的‘隐藏的不可告人的真相’都是你臆想的产物。你呢,美其名曰是喜欢探索未知,但实际上是喜欢小题大做、无中生有,每天都深陷在胡思乱想的迷宫里。如果你有时间琢磨一件发生在过去的谋杀案,还不如正正经经地找份工作。这个送给你哟。”程瑾秋学姐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抽出一本厚厚的黄皮书塞到我的手里。
  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最新一辑的《求职宝典》――程瑾秋学姐报社的超级畅销刊物。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啦……”
  她完全不理会我的嘟囔,只是笑盈盈地自顾自说着:“我觉得这个豪华游轮辅导师的职位不错,如果是欧美航线的话,月收入竟然超过4000美元。你看这个也不错,哈根达斯旗舰店在招聘储备干部,我最喜欢吃冰激凌了。接着的这些都和你的专业相关:中信金通证券招聘投资顾问、汇丰银行招聘信贷部客户经理、平安人寿招聘商务旅行意外险定损专员……”
  当我离开报社的时候,她仍然缠着我喋喋不休。121日记的秘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妈妈因为感冒的缘故已经睡下,爸爸照旧是在外忙着生意应酬。我将厨房里的饭菜送进微波炉里加热,心里却一直惦记着1993年的那起案件。
  我始终觉得自己的记忆不会产生这么严重的纰漏,但是经程瑾秋学姐分析,在恢复视力的那一年会产生些许记忆错乱也在情理之中。
  “要是能有些佐证该有多好……”我机械地将饭菜端到饭桌上,嘴里喃喃道。
  我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在意呢……真是不可思议。看来我确实有对莫名其妙的小事偏执的毛病吧。
  “啊!”一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曾经很爱写日记,大概是从八岁的时候开始的,也就是1997年。
  从报纸上知道1993年确实发生出租车司机被害的案件,但并不意味着1997年没有发生类似的案件!所以报纸充其量只能证明妈妈所言非虚,但是并不能排除1997年也发生过类似事件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便我当时不甚明了,但多少会记在日记里的吧。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世界沉浸在一片深邃无垠的魃黑中,妈妈整天缠绵病榻,游离在生死两界,爸爸忙于生意无暇照顾我,家里竟日弥漫着瘴气般的愁云惨雾。日子在静默和空虚中缓缓流过,时间仿佛在腐蚀我寂寥惝恍的心,所以我只能学着和自己说话,最好的方式当然就是记日记。我几乎是把每天所能接触到的任何事都记在日记里,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一丝存在的意义,否则置身在恍如冰窖的家中,迟早会走向绝望破灭的深渊。
  我蹑手蹑脚地爬上阁楼,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玩偶后面发现几十本厚厚的记事簿。我随着直觉翻开最后一本的某一页,摸着上面突起的小孔,开始回溯往事。
  没想到我的运气竟然会这么好,那一页恰巧记载着那起事件:
  1997年6月27日。下雨了。妈妈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人理我。电视上说,有个女出租车司机被人勒死了,好可怕,我以后绝对不要去开出租车!但即便我想,他们也不会同意残疾人做这种事吧。
  非常简短的几句话,可是我却震惊于自己在其中使用了“勒死”和“残疾人”这样复杂的字眼,以及游荡在字里行间的消极心态。
  看来我的记忆也没有错,1997年也确实发生过类似的刑事案件。我有种胜利的喜悦感,但随即就被一种落寞的浪潮吞噬。果然如程瑾秋学姐所言,我真是无所事事才会执著于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吧。
  等等!
  在我的记忆中,被害的是一名男司机,而且妈妈提到的事件中被抛尸荒野的也是一名男性,但是我的日记里写着的是“女出租车司机”。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地方!
  我立刻打电话给程瑾秋学姐,欣喜若狂地告诉她这一重大发现:“我发现了第三起谋杀案,被害者不是男性而是女性!”
  程瑾秋学姐迷迷糊糊地回答:“什么?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别用你的老婆孩子搪塞我!”她似乎是从酒醉中惊醒的。
  我有点窘迫,看来她一直被那段不伦之恋困扰着,我嗫嚅般支吾:“是……是我……学姐。”
  她变得稍微清醒了些,抱歉地说道:“有……有什么事吗?”
  我有条不紊地把事情经过重新描述一遍,结果程瑾秋学姐气愤地说道:“什么啊,原来你还在玩侦探游戏啊!这种出租车司机被谋财害命的案件多如牛毛,又被你发现一起有什么稀奇的?拜托你不要继续没事找事好不好!罢了,罢了,我必须要睡觉了……”电话就这样被挂断。
  虽然被学姐无情地泼了冷水,但我全身骤然间充满了熊熊斗志。我从小就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尤其是类似的神秘事件,而且这几件案子完全可以作为我投稿参加推理小说大赛的素材,非常值得调查清楚。但冷静一想,这还是我为了谋杀空虚寂寞而自我陶醉的侦探游戏吧。总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几件凶杀案的关联,说不定这背后隐藏着诸如交换杀人之类的阴谋呢……
  这纯粹是推理小说家的一厢情愿。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被害者确凿无疑是名男性,所以1997年6月的这起事件并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案件。我再度翻查我的日记,相信其中肯定有类似的记录。
  果然,在5月份的日记里,男出租车司机被害案的案情反复出现。但遗憾的是通通都没有记载信息来源,每篇都只是在机械地重复案情的细节而已。
  我和母亲的记忆都只是记下了男司机的被害案,却不约而同地忘掉了女司机被害的案件,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纯粹是两人的记忆都碰巧选择遗忘吗?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两件案子都抛到九霄云外吧,毕竟这些恐怖暴力的事和自己毫无关系。而且按照常理判断,应该是女司机被杀案更加耸人听闻,更加会引起传媒肆无忌惮的报道,给我们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所以共同性的记忆缺失,多少让我觉得其中暗藏隐情。
  第二天我就拜托警局的朋友帮忙查查那几年到底有多少起类似的案件发生。
  “是不是为小说取材啊?”当天下午他就联络我。
  “嗯,算是吧。”我微笑着回答。
  “你们推理小说家能不能不要把警察写成愚蠢滑稽、插科打诨的摆设品?我最讨厌这种陈词滥调了,其实我们办案是非常有效率的,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那起由女婿和丈母娘乱伦而引起的姐妹碎尸案,仅用三天就逮捕案犯了!”
  “是,是,我这次一定把警察写成心思缜密、临危不惧的神勇干探……言归正传,我拜托你调查的案件有进展吗?”
  “从1989年到1997年这八年间,我们这儿附近只发生过两起符合你描述的刑事案件。一起发生在1993年7月4日,另一起发生在1997年6月27日。两起案件非常雷同,凶手都是假扮成乘客然后诱骗司机驶 向郊区,然后趁其不备谋财害命。只不过第一起谋杀案的被害者是男性,而第二起的受害人是女性,且面部有多处刀伤,案情更为恶劣。”
  只有两起?
  妈妈记忆中的那起案件就是1993年的谋杀案,我日记中记载的则是1997年的案件。
  那么我记忆中的那起1997年男性出租车司机被害案呢?
  难道是发生在其他地方的凶杀案?
  难道我是那起案子的唯一目击者?
  难道这些真的只是我的记忆错误?
  霎时间,无数无数混乱的揣测鱼贯入我的思绪中,让人无法冷静地分析。
  我的脑海里开始拼凑当时的画面:妈妈当时重病缠身,几乎是徘徊在阴阳两界间,既不离开家门也不与旁人交往,只是在晚上吃饭时看看本地新闻。爸爸每天给我们送餐、做家务后就外出忙于事业。久而久之,我自然丧失了与外界的联系。所以我的信息来源只可能是:爸爸、妈妈和电视。
  首先,当时我们家安装的是最古老的有线电视,只能收看本地电视台,所以日记里的“第三起谋杀案”基本不可能是其他地方的案件。
  其次,我每天根本和爸爸说不上几句话,不可能是爸爸告诉我这件事。
  最后,妈妈的信息来源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她也不可能知道发生在其他地方的凶杀案。而且就算她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也不可能会特意告诉我,因为这些事对孩子来说都太难以理解了。爸爸也是同样的情况。
  “你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怎么了?”他见我兀自陷入覃思,关切地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1993年那起案件的受害者好像是我当时的邻居……”我并没有告诉他真相。
  之后他又非常热络地跟我畅谈关于推理小说创作的问题,黄昏之际,我们就互相道别了。
  3 狐疑的揣溯
  回到家中,我仍然觉得很迷惑,于是又给程瑾秋学姐打了电话。
  “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怎么还是那件事,恐怖的偏执狂……好吧,你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我将最新的调查结果巨细靡遗地讲述给她听。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首先那绝对不可能是你的记忆错误,因为有日记本这个确凿无疑的铁证,小孩子是不会莫名其妙地在日记里写那种东西,这点我非常赞同;其次,你当时身体不方便,所以几乎不出门,丧失与外界的联系,而且你家的电视只能收到本地信号,所以那件事不太可能发生在外地,而且你也不可能主动知道那种事情,这点我也觉得合情合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爸爸或者妈妈因为某种理由把那件事告诉我?”我讶异地反诘。
  程瑾秋学姐继续分析道:“只能这么认为吧,可能是爸爸某天回来和你妈妈闲聊的时候提起这件事吧。”
  “但是两人基本不闲聊,就算闲聊,会聊这种恐怖的事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你父母的关系一直……呃……很糟糕?”她在寻找恰当的措辞。
  “确实如此,而且我感觉爸爸每天回来就是送饭以及做些简单的家务,然后马上又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根本不跟我讲话。但是在妈妈还没有病重前,我们家非常和睦,爸爸妈妈怕我不能适应校园生活,一直在家里教我盲文……不过我恢复视力之后,感觉他们的关系好像骤然之间缓和了,至少爸爸再也没有夜不归宿或是沉默不语,随后我们家也搬离原来的小区。接着我八岁的时候,妈妈又生了弟弟,只可惜弟弟还没满月就因为意外从婴儿床上摔下而夭折……”在百感交集的回想中,我突然想起来妈妈病重的那段时期,好像总是喃喃自语,说爸爸可能有了外遇之类的事。
  “但是你说你5月份的日记里反复出现命案的事,也就是说当时有人反复给你灌输这件事的细节。按照你的描述,你爸爸基本不可能有这个时间,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你妈妈喽!”程瑾秋学姐不知不觉间也开始觉得我的这个侦探游戏变得有趣了。
  “但是,妈妈久病卧床,她的信息来源和我是一样的啊,没理由她会知道而我不知道……啊!”我恍然醒悟,似乎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这么说起来,你妈妈会不会有听广播的习惯?那么她就有可能是从广播里知道那件事的。”
  此时我已经失神地挂断电话。
  不是广播,是报纸!
  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报纸不是信息来源,因为我完全看不到上面的内容;但是爸爸妈妈不仅有读报纸的习惯,还有制作剪报的习惯,那么肯定是她读那则新闻的时候说给我听的。
  但是……
  我记得爸爸在1996年底就已经取消家庭的报纸订购了,妈妈也一直没有续订,而且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常常可以听到妈妈在呢喃有关爸爸外遇的事……
  既然不太可能是新报纸,难道是……旧报纸?1993年的旧报纸!
  难道说,妈妈在那段时间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在翻看旧时的剪报?
  但是她为什么要反复把那么恐怖的事告诉我呢?在5月份的日记里,那方面的记载至少出现十次以上。一个母亲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向幼小的孩子灌输这种信息呢?
  我奔上阁楼,再度翻出5月的日记慢慢回忆。
  神魂惝恍间,我慢慢想起当时妈妈的一些怪异举动。
  虽然我看不到她的模样,但是她久病在床,肯定是气色很差。可是从5月份开始,她开始刻意地化妆,因为那段时期的日记里记着妈妈翻箱倒箧,把病重前珍藏的高价“粉饼”、“唇膏”、“口红”之类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更让我觉得愕然的是,她开始戴假发……5月19日的日记里,第一次出现“假发”这个词。
  1997年5月19日。妈妈今天拿了一个怪怪的东西让我摸,她说那是“假发”,可以戴在头上的东西。好像还是她结婚的时候,一个美国的远房亲戚送的礼物。我问妈妈那个是不是真的头发做的,但是妈妈却没有告诉我。
  女人戴上了假发,再化上浓妆……这样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1993年那则剪报的内容是:凶手伪装成普通乘客,刻意让司机开到偏僻的地区,然后杀人越货。
  1997年6月发生的案件内容是:女司机被伪装成乘客的凶手谋财害命……凶手真的是求财心切,还是用抢劫财物掩盖事实真相?
  而爸爸在那段时间好像有了外遇,经常夜不归宿,而且对我和妈妈的态度也骤然恶化。
  将所有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我隐约可以觉察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但是还需要拜托私家侦探调查一些问题,否则我的推理就仅仅是毫无事实依据的主观臆测而已。
  翌日,我拜托了相熟的侦探社调查当年爸爸的外遇对象,调查结果在一周后送到家中。
  我迫不及待翻开卷宗,看到外遇对象的一瞬间,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一时之间却说不清道不明。爸爸的外遇对象叫做陈玉秀,并没有稳定职业,曾经做过服务员、舞女、书店店员等很多职业。生前最后一份职业是出租车司机。她在1997年6月26日被害,惨遭弃尸荒野,警察怀疑凶手是假装成乘客的劫匪,但是由于争夺财物过程中,被害者激烈反抗,使得抢匪还在尸体的脸上泄愤般恶毒地割了十多刀,犯案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看到这里,我的双手已然颤抖不已,我心底最糟糕的预想或许真的不幸命中。
  1997年开始,久病在床的母亲很明显地意识到父亲的背叛,后来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父亲的外遇对象(很有可能是趁着父亲做家务的时候,偷看他的传呼机,或者是翻看他的表物口袋,又或者纯粹是女人的第六感)。当母亲得知那个外遇对象是出租车司机的时候,她猛然间想起当初邻居的那起凶案。于是她翻出当年的剪报,在她琢磨案情的时候,无意中反复灌输了相关的信息给我,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妈妈一反常态地找出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以及假发等等,就是为了将自己伪装成乘客。然后某天深夜,在我彻底沉入梦乡后,母亲带着令人愕然的装扮坐上了父亲情妇的出租车,然后让那个女人开向郊区,在那里她亲自解决了第三者,而且出于女人熊熊燃烧的嫉妒心和不可遏制的报复心,她尽情地用刀划烂那个女人的脸……
  “不要脸的贱东西,勾引别人的老公!”母亲拿着刀目露凶光地刺穿那女人的面颊,那个情妇的血飞溅在母亲的脸上,但这并没有让母亲恢复理智,反而是增剧了母亲心底潜藏的血腥的快感。
  “不要!”我吓得扔掉那些资料,抱着双膝,浑身颤抖地坐在床上。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机械地嗫嚅着,可是这样的自欺欺人并不能让我把这一切当成没有发生过。
  晚餐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言笑晏晏,其乐融融,实在不像当初他们俩冷战时的情形。
  “你看你嘴角还有一粒饭。”母亲温柔地取下塞进嘴里。
  “哎呀,赶快扔掉,一粒饭还这么节约。”父亲温存地对着母亲微笑。
  “你们两个好恶心。”我在旁故作揶揄之姿。
  母亲嗔怪:“你这个死孩子,赶紧洗碗去!”
  我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抱着碗碟进了厨房。没过三分钟,妈妈就乐呵呵地进来帮我了。
  “你一个人洗碗我真不放心,生怕你把这些碗碟全部打碎了。”
  “我没有这么笨啦。”我开始刻意地转换话题,“妈,你和爸爸的关系真是如胶似漆。但是我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人间基本都是沉默相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转变呢?”
  我注意到妈妈洗碗的手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她很快地就给予答复:“那个时候妈妈身体很差,你也知道的吧,所以大家心情都很糟糕。但是后来妈妈恢复了呀,所以我们又阖家欢乐了嘛。不过最近又被查出有心肌梗塞的毛病……”
  我愈发加以试探:“但是那个时候爸爸基本都不回家,甚至都夜不归宿,难道你都没有怀疑的吗?”我刻意隐去“外遇”、“第三者”之类的直白字眼,以免让妈妈深受刺激。
  然而她的脸庞骤然阴霾密布,用一种非常怪诞的眼神望着我:“你拐弯抹角的想暗示什么?”她语气里似乎还透着一种喷薄欲出的暴怒。
  “没什么,就是无聊问一下,因为我准备下部小说的主角写一对中年夫妻,他们经历过冷漠的冰河期,但后来却相濡以沫携手办案,我打算以你们为蓝本哟。”我惊讶于自己编织谎言的能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了敷衍塞责的理由。
  她脸上不悦的神情稍稍缓解,只是再度就我不积极找工作这件事老生常谈。
  我躺在床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像是无数的浪潮被呼啸的海风席卷着不断拍向堤岸。
  原本冷漠形同陌路的父母,今日却难舍难分相互扶持,虽然看似不合情理,但实则暗藏玄机,因为他们都在隐瞒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一个只能让它长眠心底的秘密,一个一旦暴露将会引起惊涛骇浪的秘密。
  母亲手刃父亲的情妇后,可能是主动告诉父亲,又或者是被父亲发现,总之父亲帮助母亲完成后续处理,无论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还是出于维系自己名声风评的需要。他们两人将整起事件伪造成抢劫杀人,最后装作一无所知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或许他们以为我当时年幼无知,对这件事毫不知情。然而他们却不曾料到,我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记忆错误而执著地翻查出当年的惊天秘密,不过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就让这一切成为被埋葬的秘密吧。
  之后发生的一件小事让我愈发确信自己的推理准确无误。我把侦探社的卷宗里一张有关当年谋杀案的旧报纸的影印件无意间落在书桌下,结果母亲在整理书房时,发现了那张报纸。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当时的表现,她满脸惊惶,握着影印件的手臂以惊人的频率颤抖着,然后她亲手将那张纸烧毁,最后特意跑去附近的垃圾站扔弃。而且当晚她还面色凝重地和父亲小声地嘀咕,很可能就是有关这件事。
  我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心的驱使,想弄清楚究竟是我还是母亲的记忆有遗漏,结果无意间发现“第三起谋杀案”,紧接着却回想起当时母亲种种不自然的举动,最后发现了一个无法言喻的秘密。如果我能预料到事情会有这种结果,我绝对不会放任自己沦陷在这个侦探游戏中。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埋葬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是禁区,不容旁人碰触乃至窥伺。如果你不顾一切地想要探求真相,那么等待着你的很可能是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最新的小说是这样开篇的,虽然我决定隐瞒那件事的原委,但还是忍不住以那起事件为原型开始创作。这次我尝试着写一篇关于夫妇间信任的推理小说,丈夫以及妻子都曾经犯下过恐怖的罪行,但是他们彼此都没有意识到,直到他们家降临了一个神秘的远房亲戚,所有被隐藏的秘密都面临被暴露的危险。整个构思非常流畅,相信写作过程也会很顺利,那晚我当真是倚马万言,一气呵成将近一万字,基本介绍了每个出场人物。
  我伸伸懒腰,这才注意到窗外已然飘着有如轻愁般的蒙蒙小雨。我推开窗,将手伸出窗外,合上双眼,让雨滴落在我的掌心,静静地感受着这种深夜的静默,一种寂寥却雅致的韵味。幼时眼前漆黑的时代,我就是这样感触这个世界的,真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
  我再度潜上阁楼,翻出了当时的日记本,一篇一篇地感触当时的自我。
  读着读着就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这些明明都是自己曾经的心境,可是现在读来却有一种莫可名状的疏离感,遥远且陌生。我所感触到的是一个寂寞惶恐怅惘脆弱的孩童。
  但就在这些读来让人感慨万千的文字中,却夹杂着一篇让我感到恐怖的记述。
  1997年6月19日。今天我趴在窗户上感受风的味道,却发现一只小鸟。它的叫声似乎很痛苦,而且好像已经快要死了,就这样落在我家的阳台上。我好想收养这只小鸟,但是妈妈病重绝对不能受到骚扰。可怜的小鸟还能去哪里呢?我用黑色的塑料袋把它包了起来,紧紧地绑住袋口。没过多久,它就在袋子里乱动,我好同情它,看它这么难受,我抓起那个袋子,狠狠地向墙上砸去。它终于平静了,我想它应该飞向天堂了。与其如此痛苦地挣扎,还不如这样……解脱。电视上好像就是用的这个词。
  我承认自己孩提时代就心智早熟而且敏感脆弱,有很浓重的消极厌世情绪,但是这种恐怖的事……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我曾经做过的。
  接着,仿佛是冥冥中幽虚若无的命运 的指引,我翻开了1997年6月26日的日记,也就是遇害者遗体被发现前一天的日记。
  4 战栗的真相
  我再度碰到程瑾秋学姐已经是一年后了,这一年间我游遍祖国的山河大川,增广见闻丰富灵感。她坐在咖啡店的角落看着爱情小说,耳机里流淌着《听海》的旋律。据说她那个有家室的中年男朋友就是和她在海边分手的,听着就像是偶像剧里的情节。
  “看什么书呢?”我凑上前去看看,原来是亦舒的《玉梨魂》:“今天,像一百个昨天,与一千个前天,都是刻板的日子,或许,做梦是少女的特权,我目前的生活,已进展至平安是福,没有新闻是好新闻的微妙阶段。但为什么,每天清晨,总还有惆怅的―刻。”
  “改走都市女性路线啦?”我刻意揶揄她。
  “不是啦,最近工作比较闲,所以就看看亦舒的小说喽,感觉挺好看的,听说你妈也很喜欢,是不?”
  “呵,我妈当年最爱的是《喜宝》。后来我也深受这本书的影响,觉得世界上最恶心的作家是徐志摩!”
  她只是淡淡微笑,我从同学那里听说这段不伦之恋让她心力交瘁,程瑾秋已经从原本那个爱笑爱闹的甜心变成了如今心事重重的怨女……
  “你真的还好吗……”我关切地问。
  “我?我简直是生龙活虎呀,你看我是不是又有点变胖了?今天早晨起来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脸颊肉肉的,而且眼睛毫无生气,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戴美瞳……”
  “他……”我可以感觉出来她最近过得很糟糕,那段感情已经让她遍体鳞伤。
  “我们在海边分手,他无视我整年的感情付出,就想摆脱我……”她刻意停顿片刻,接着以一种文墨难以形容的恐怖语调平静地叙述着,“我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我就用后备箱里的高尔夫球杆把他打晕,然后用鱼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脖子上,直到他完全没有呼吸,最后再一把火……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现在他就应该沉睡在海滩附近的密林里吧……
  “……真……真的?”我几乎不能说出完整的话。
  她拍拍我的脑袋,嘴角浮漾着鬼魅般的微笑:“傻瓜,骗你的啦,你不是推理小说家吗,这样就被我唬住啦?”
  但是我有一种糟糕的预感:程瑾秋学姐好像没有撒谎,她似乎是在阐述事实。
  与她作别后,我来到附近的报刊亭,准备买一本新出的漫画,却意外地发现本地报纸社会版的头条是:“海滩惊现神秘男尸!”
  我不由自主地瞥了几眼,得知警方在海滩边发现一具被烧毁的尸体,死者为中年男性,警方已经在案发埋尸现场附近找到疑似凶器的……
  我急忙将视线移开,再也不想知道有关这起案子的任何细节。
  家里被寂寥和落寞填充着,自从母亲在一年前因为心肌梗塞去世后,父亲因为悲痛过度而远走边疆,这个屋子里就只剩下我抱影无眠了。
  翌日清晨醒来,眼角竟然留着两道憔悴的泪痕。逝者已矣,是为不幸;生者如斯,情何以堪!
  蓦然间想起亦舒小说里那句话:“但为什么,每天清晨,总还有惆怅的一刻。”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那个秘密――
  我偷偷把父亲、母亲以及我的毛发样本送去做DNA检验,结果如同我所料,我与父亲是确凿无疑的亲子关系,可是我与母亲却毫无血缘关系。
  阁楼上积满灰尘,推开门的瞬间,那些蝼蚁般的尘埃仿佛见到救世主一样漫天飞舞。我取出最后那本日记,翻到了1997年6月26日那一页:
  1997年6月26日。妈妈一直在房间里咳嗽,刚才她还告诉我说她吐血了。好恐怖,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妈妈呢?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哀怨地说:
  “妈妈很难受,很难受……”然后她似乎开始抽搐,最后精疲力竭沉沉睡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想起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鸟。我慢慢地拿起枕巾,一圈一圈围绕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开始慢慢用力。妈妈起初有微弱的挣扎,但是随后就变得再也不动弹了。我想她是和小鸟一样飞去没有痛苦的国度了吧。与其挣扎,不如解脱。但是爸爸好像并不这么想,他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切,让我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很乖,一直待在房间里,只是听到隔壁妈妈的房间里有很多声音。
  接着是1997年6月28日那一页:
  1997年6月28日。早晨起来的时候,妈妈就在我床边呢。她的身体好像突然变好了点,虽然还是常常咳嗽。爸爸也一直陪着我,他说妈妈什么事都没有,以后我们三个人会永远不分开。但是……无论如何,看到妈妈恢复健康,我非常高兴,看来之前我真是多此一举。
  他们可以诓骗当时的我,却无法欺瞒我一生一世。
  我的母亲在1997年6月26日就已经被我送往另一个国度了,而这十多年来扮演我母亲角色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父亲的情妇。难怪我在看到父亲情妇的相片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母亲的真实相貌,所以才会被她蒙骗,而且她也非常尽责地模仿母亲生前的言行。而我真正的母亲则被伪装成是父亲的情妇,尸体被刻意毁容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发现其中的隐情。我的母亲原本谋划的杀人计划因为我而搁浅,于是当我看到父亲的所谓妻子因为心肌梗塞而痛苦不堪的时候,只是默默地冷眼旁观。我凝视母亲和小鸟的时候,都是带着不忍其继续痛苦而助其早登极乐的怜悯眼神,但是我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却丝毫不是这种眼神。我只是用淡漠的神情等着母亲的亡魂带走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
  就让这一切被埋葬在无尽的时间流年中吧,不会有任何人觉察这一切。
  还有最后一个秘密――
  那个背叛我们母子的所谓父亲。
  我望着镜中的我,绽放出令人胆寒的微笑。
  那天我跟着程瑾秋学姐来到海滩,亲眼看到她杀害了那个和我父亲差不多年纪体型的男朋友,并且还荒野焚尸。
  然而她可能这一生都不会知道那埋尸的土坑下究竟埋葬着谁的尸体。
  5 最后的尾声
  程瑾秋学姐读完整个故事后,对我说道:“好离奇的故事――但是你为什么把我写得这么糟糕,早知道就不同意你用我的名字了。”
  我自然是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辩解:“情节编排的需要嘛。”
  她继续说道:“不过熟悉你的朋友都知道,这个故事里的家庭完全是以你家为范本的。忙碌不堪的父亲、忧愁孤寂的母亲、爱胡思乱想的你,以及那个不幸的弟弟……”
  “当然,艺术源自于生活嘛。”我郑重其事地补充道,“而且,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学姐只是捧腹大笑:“骗人啦。你爸妈要是知道这些情节,肯定会揍死你。而且,你从小到大视力都是5.0!”
  “哈哈,不完全真实,但有些成分确实是事实。”
  “哦?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她的态度开始变得认真起来。
  “譬如妈妈和我的记忆不符,以及童年时的邻居遇害都是事实哟。”
  “千真万确?”
  “我绝对没有撒谎。而且那只小鸟的事也是真的。”
  “小鸟?”她的脸上骤然间笼罩着一层惊恐的神色。
  “真实情况是,那个人兴高采烈地买了一只小鸭子带回家,但是妈妈说很脏不能养,他当时想这是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让给任何人,于是就把小鸭子装在黑袋子里摔死了。”
  “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事主当年只有八岁。”
  “不要骗人啦,满嘴都是谎话。”学姐起身想要离开。
  “呵呵,又或许那个人摔死的不是小鸭子,而是他尚未满月的弟弟,因为那个人――”我特意顿了顿,接着道出那令人战栗的原因,“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属于他的爸爸妈妈……”
  她转身惊愕地盯着我,而我则将她凝结在唇际的疑问淡淡地点破:“那么做出这些事的那个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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