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捆个上仙当街卖:仙家捆身会出现什么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在九重天上没有一只像样的坐骑,就像时尚女性没有LV一样让人不能忍受,本小仙寻寻觅觅,终于擒获一条看上去很骚包的青蛇,正待我与他朝朝暮暮发展仙兽恋时,白泽提前剧透了,原来我根本不是什么菜鸟小仙,上古坑爹神兽金毛吼才是我的真身,而我的胯下坐骑居然跟我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万世情劫……
  
  一 本小仙也有颗虚荣的心
  
  话说打我第一眼见到观音菩萨的坐骑碧水金睛兽,就没断过把它强抢过来威风一把的念头。
  什么,你说我虚荣?!你丫知道现在天上流行什么吗?不拼爹不拼车,唯独拼坐骑,谁的坐骑有灵性,谁的坐骑法力高,谁的坐骑毛色好,谁就是天界第一潮人。就连玉帝老儿一大把年纪了,也不能免俗地寻得一只火凤凰来骑。但我总觉得,玉帝老儿骑上火凤凰,就像一个糟老头骑着一只火鸡一样滑稽,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了,这只凤凰它的血统不正,气势当然出不来。
  哪像南极仙翁的宝贝疙瘩九天玄鹤,据说可是九华山镇山之宝,但凡是个人,一骑上去,仙风道骨马上就出来了。只可惜,那次我趁南极仙翁不在家,准备骑上九天玄鹤去小姐妹面前拉风一把,谁知道鹤没骑上,还失手扯掉了人家脖子上的一大圈毛,气得南极仙翁手拿藤条满屋子对我喊打喊杀,说什么若不是看在我家师傅面子上,才不会收留我这个妖孽。
  我呸,我家师傅是谁啊,他可是地藏王菩萨,他成仙时,你个老儿还光腚呢。说实话在这件事上,我冤得很呢,我怎么知道九天玄鹤是认主的啊,它闻着我的味儿不对,就歪着脑袋要啄我的头,我拔它的毛纯粹是为了自保。
  看来,没有一只像样的坐骑,在天界真的混不下去了。
  所以今个儿一睁眼,我的脸还没来得及洗,就屁颠屁颠地跑到紫云宫去找紫竹小仙,想从她那里买一只便宜的坐骑。
  话说这紫竹小仙的主人叫凤曦,是上古天神。说直白点,她就是一只比较老的凤凰。听紫竹的口气,这个凤曦也不是什么善主儿,据说她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每日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梧桐不栖,折磨得紫竹都快不成竹形了。
  呜呼哀哉,幸好这几日她心血来潮去离恨天找她师傅去了,不然我哪里敢跑来紫云宫啊!
  刚走到门口,我就看见紫竹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手指一钩道:“快进来。”
  我看她那夸张的小样,戏谑道:“凤曦不是走了,你慌什么,又不是会小情人?”
  紫竹神秘兮兮地指着后院:“你不知道,清玄仙君回来了。”
  啊,我更加夸张地从椅子上跳到了地上,不是说他们夫妻俩感情不和,分居好几千年了吗,怎么又旧情复燃了?
  那我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我欲哭无泪,死活要紫竹还我的晨香玉露,那小小一瓶是我花了多少个昼夜,守在仙琼花前一滴一滴取来的,全是我的心血啊。
  紫竹把手一摊道:“没了,早被凤曦一口喝掉了。”
  啪――我的一颗心全碎了。
  “后屋有一条凤曦玩厌了的巴蛇,你要不要?”紫竹说。
  什么?巴蛇?那玩意儿怎么骑啊?简直蠢得可以和灶神的大红公鸡有得一拼了!
  “不要算了……”
  “谁说不要,是泥鳅我都要!”
  我一把揪住紫竹的衣袖,咬牙切齿。
  
  二 菜鸟小仙命中注定的彪悍坐骑
  
  紫云宫真大真阔气,亭台楼阁,仙气缭绕。跟着紫竹绕了几圈,把我的头都绕晕了还没到。
  都怪师傅无端端禁了我的仙法,现在我就是个仙人身,凡人骨,什么都得靠两条腿。慢慢地我已经跟不上飘忽的紫竹了,喘着粗气,我往梧桐树下一坐,才发现树上躺着一个人。真是俊美绝伦,一身青衣,黑发用一根青绳束起,轮廓像刀刻一般。
  他慢慢睁开眼,盯着我看了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他的眼神中有太多的疑惑不解,还有情感的波涛暗涌。
  “阿炎,是你吗?”
  我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紫云宫真是什么怪人都有啊,大白天的他乱认什么亲戚啊!
  “你记好了,姑奶奶我叫孔慈,地藏王是我师傅,现在屈居在南极仙翁的宅子里,我可不是你说的什么阿炎!”
  说话间,紫竹开始大声地叫唤我的名字,说是我再不出现,她就连一条蚯蚓也不给我。
  这个吝啬的丫头,活该被凤曦虐待!
  走出老远,才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字,师傅常常教导我要与人为善,今儿个一生气,倒把这一茬给忘了。
  再回头,那个梧桐树上的青衣男子早就没影了。
  “啊啊啊,小巴蛇哪里去了?!”紫竹吓得跳了起来。
  只见那里盘着一条青蛇,浑身发青,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一点灵性霸气都没有。
  紫竹戳了戳她的胸,恶狠狠地道:“巴蛇变青蛇,你赚到了!”
  呀呀呸!她以为这是文殊菩萨的青狮啊!
  简直是两个级别的!
  “行了,行了!”紫竹不耐烦地把我和青蛇推出去,边推边嚷,“菜鸟小仙配柔弱青蛇,真是绝配!”
  绝配……绝配尼玛!
  我看着脚边的青蛇,开始和它大眼瞪小眼,惹得驾鹤路过的仙人捂嘴大笑。
  我气极,往他身上一坐,喝道:“本仙要骑你,你可要老实点,不然我就扒了你的皮做鞋穿!”
  青蛇身子一抖,我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伸出颤抖的手,咬牙切齿地抓住他的尾巴,谁料他的尾巴极滑,一抓就脱手。我不甘心,再扑上去,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就不信了,我还制伏不了你一条小青蛇,那我孔慈这几百年在九重天不是白混了?!
  结果,青蛇突然腾空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捏着他的尾巴,吓得毫无风度地哇哇大叫,周围的仙人居然惊得四处逃散,鹤毛虎毛飘得天上到处是。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泪流满面地哀求他:“青蛇君,如果以后我再强骑你,就把我的皮扒了给你当衣服穿可好?”
  没自尊啊,没脸啊,我真是坐骑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
  
  三 九重天哪有我这么窝囊的主人
  
  小青蛇闻言,一个转身,载着我从九万里高空直冲下来。
  我感到耳边疾风阵阵,如刀子一般割得我的耳朵辣乎乎的。
  刺激是刺激了,但我一歪身子,像秤砣一样从青蛇君身上滑了下来。天知道我被师傅禁了法术,跌下去我的小身板儿估计得碎一地,拢都拢不齐。
  结果,我没有如愿以偿地亲吻大地,而是落在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抬眼望去,那不是紫云宫的青衣男子吗?
  他的黑发微微扬起,嘴角轻钩,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
  这次换我问了。
  “你是谁?”
  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扒了我的皮做鞋子吗,怎么这会儿就忘了呢?”
  “开玩笑,你可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我怎么舍得呢?”我谄媚地搂着他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
  原来这就是青蛇君的真身,看来也是个道行高深的主儿,怎么惹得起?再说了,那扒皮之说不过是玩笑话,真拿他的皮做鞋子,得做多少双啊?!
  青蛇君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抱着我径直往仙翁府走去。
  窝在他怀里舒服倒是舒服了,但就是有点奇怪。
  我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哪有主人被宠物抱着走的道理啊?这跟我想象中的威风凛凛完全是两个概念嘛!
  之后的几天,我终于为自己的虚荣付出代价了,青蛇君不仅不给我骑,还想骑到我身上,啊呸,我口误了,是他白天喜欢抱着我走,搞得我像个瘫痪儿童似的。他还喜欢大半夜不睡觉在床边看我。黑夜里,他的眼睛是璀璨的金色,看得我毛骨悚然。你说,我一整晚都被这么一道凌厉的目光注目着,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所以,我只好起来,和他大眼瞪小眼。
  “阿炎,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又是这一句,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创意啊。我要怎么跟你解释,我是师傅从街上捡来的。我记得很清楚,我浑身破烂得像个妖怪,被小孩拿着石头追赶,从南到北,没有一个人肯收留我,因为我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焦土,后来是云游的地藏王怜悯我,封住了我的戾气,把我带到这九重天上。本来我可以不要什么坐骑,可是我真的很孤单,师傅一走,我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九重天上全是势利刻薄的人,没有瞧得起我。”
  挨着青蛇君俊逸的脸,我的眼泪像珠子一般跌落下来。
  “你有我呢。”青蛇君抬起金色的眸子,语气温和。
  但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我是孔慈,不是什么阿炎,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擦干眼泪,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要将青蛇君送出去。
  
  四 青蛇君,世间上最美味的食物莫过于你
  
  我漾着满脸的假笑,摁住被捆仙绳五花大绑的青蛇君。
  “现有青蛇一条,能腾云驾雾,能幻化成人形,是居家旅行、修道成仙,必备之灵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仅此一条,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青鸾童子飘过,娇滴滴地说:“我正好缺一条皮带,这个刚刚好!”
  你这个变态虐待狂,我忍住想掐死他的冲动,冷笑道:“一斗沧海夜明珠,不议价不包邮,穷鬼靠边哦亲。”
  走过的彩霞仙子好奇地捏了青蛇君一把,问道:“不就是一斗夜明珠吗,能现场变个帅哥看看吗?”
  青蛇君龇牙,我瞥了彩霞仙子一眼,懒懒地说:“不好意思,我家阿青是母的哦,亲。”
  折腾了半天,喊得我的嗓子都哑了,青蛇君却还好好儿地盘在我的脚上,眯着金色的眼睛晒太阳。
  我气极,准备一脚把他踹下九重天。
  这时,我的大救星南极仙翁驾着白鹤过来了。
  这厮最喜欢收集宠物了,这条青蛇一定和他的胃口。
  但南极仙翁深沉地看了青蛇一眼,对我说:“孔慈小仙,别开玩笑了,老朽可消受不起。”
  说完忙不迭地骑着白鹤闪了。
  这是什么妖物,居然走遍了九重天都没有人肯要?
  算了,我松开捆仙绳,收摊,回家。
  这一次,他没有抱我,而是跟在我的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你就那么恨我?”
  我真是忍不住想纠正他,我哪里是恨你,我是怕你。
  尤其是你抱着我的时候。
  “你在怕什么?”他金色的眸子像燃烧的火焰。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咽下快要溢出来的口水道:“我怕我会哪天忍不住把你……吃掉。”
  “你食龙?”他惊得面色苍白。
  我实在憋不住了,我决定把一切都招了。
  我要卖他根本不是因为他不给我骑,也不是他喜欢在夜里瞪着我,而是我实在抑制不住那股要把他吞到肚子里的念头。
  我也不知道一条蛇身上怎么会有那么浓的龙气!
  见他越靠越近,我赶紧捂住嘴巴,支支吾吾地说:“你快走远一点,我师傅说我不能再动杀念,不然就把我赶出九重天,我就成孤儿了。”
  在师傅发现我时,我确实是食龙的,我一看到龙就忍不住流口水,我知道那副样子一定很难看。
  我也不知道我好端端的一个良家女,怎么会染上食龙的毛病?
  “你还在生气吗?”我试探道。
  他回过头,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气你呢?”
  紫竹真没说错,我们俩是绝配,他是青蛇妖君,我是食龙小仙,一个虐,一个被虐,这个组合在九重天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
  
  青蛇君在我的悉心照料下,长得越发标致了,他穿梭在云雾之间犹如一条青色的缎带,闪着妖艳的光泽,一双金色的眸子透着帝王之气。
  当我骑着青蛇君腾云驾雾时,不知道有多少颗少女的心碎了一地,导致最近仙翁府也十分热闹,求合影的、求包养的、求配种的比比皆是,仙翁家的门槛都被狂热的仙人踩烂了好几条。
  为躲避脑残仙粉,青蛇君决定带我四处游历,比如去蓬莱吃碧寿果,到月老宫破坏一些姻缘……包括擅闯一些天界禁地。
  比如今天。
  “好香,好香!”我趴在青蛇君身上,嘴角流着口水。
  最近我心情大好,导致胃口也大增,就连睡觉我也会梦见从前屠龙的场景,那些龙脑白花花的,像豆腐脑一样,嫩嫩的,软软的。
  青蛇君把我从背上拽下来,面无表情地道:“到了!”
  我睁开眼,看见一座宫殿巍然耸立于云端,朵朵白云映衬得它更加缥缈如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重云殿”?
  我对着青蛇君摆手,大哥你慢慢玩,我先走一步。
  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重云殿有多可怕,据说这里曾囚禁了一条魔性极强的云龙,它被天帝锁在云端五百年,直到罪神殷离带领凡间魔兽向天界宣战,天帝迫于无奈才将云龙放出。霎时间,滔滔洪水围住了殷离的部队,整个冀州平原竟成泽国。那么强的殷离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何况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呢,进去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他早就不在这里了。”青蛇君走过去拾起一条斑驳的铁链,脸上流露出莫名的哀伤,“在那场撼动三界的大战后,被天帝封为清玄仙君,驻守九重天。”
  “紫云宫的清玄仙君?!”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凤曦那么横,她确实有横的资本。
  青蛇君冷哼,手指猛地用力将那捆仙锁震得粉碎。
  “喂喂喂,我们来这里已经是违反天规了,你还破坏公物,还要不要命?!”我急着上前,一把扯过他手里的仙锁。
  就在我的手指接触到他的一瞬间,眼前突然闪过许多熟悉的画面,有我走在街上被小孩围着丢小石子儿,也有我泪流满面地躺在弱水河畔,胸口一片血红,更多的是重云殿下一个男人的落寞身影……
  “惨了!”我哼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下。
  “孔慈!”青蛇君抱住快要晕厥的我,声嘶力竭地吼叫。
  从他金色的瞳孔中,我看到自己的身体红得发紫,像一只熟透了的虾。滚烫的热气不断从我的每个毛孔散发出来,青蛇君抱着我的手臂被灼得青烟四起。
  整个重云殿顿时弥漫在似真似幻的浓雾之中。
  “阿青,我好热啊……”
  我死死地扣住青蛇君的腰,好像离他越近,我越能感受到肌肤的清凉,火热的唇凭着本能地贴着他的脖颈向上攀爬,一串吻细细地落到他的喉结上、脸颊上、红润的嘴唇上。
  青蛇君蹙眉,唇齿间却溢出一声沉沉的呻吟。
  阿炎。
  低低的一声轻唤,足以让我气急败坏地一口咬下去。是的,我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尖尖的牙齿刺入他苍白的皮肤里,青蛇君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啊嗯……”
  他痛苦地呼喊出来,那声音如天籁之音,惊起了九重天上栖息的鸟,它们扑着翅膀纷纷逃离。
  我曾把这种美妙的声音称为龙吟,是龙族在绝望时发出的哀号,千年前我的耳畔常萦绕着这种令人疯狂的叫声。
  “你记住了,我叫孔慈!”我合上眼睛,收回尖利的兽牙,静静品着嘴里的血腥味。
  
  六 本尊是坑爹神兽金毛吼,谁敢上前?
  
  我终于记起,我并不是那个在九重天的菜鸟小仙,我真正的身份是传说中最坑爹的上古神兽――金毛吼。
  民间有传说,数千年前有一只妖兽与二龙三蛟斗于昆仑,妖兽腾起,仿佛点燃的火焰,它朝天怒吼,整座昆仑也随之颤抖。
  这便是金毛吼,蛟龙五打一也是残胜,可见它的彪悍。
  我不知道传说中的那只金毛吼是哪位前辈,但我迫切地想知道,怎么那么彪悍的神兽到我这儿就退化成这个弱不禁风的模样呢?
  我咬着手指,靠在青蛇君身上。
  这厮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后,淡定得像早就知道一样,面对我火红的脸,他……他居然还咬破自己的手腕喂血给我喝,一双金色的眸子好像深情得要渗出水来。
  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虐恋情深”?
  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身世问题。
  “阿青,我想去寻师傅。”
  说是这么说,但我到哪里去寻他啊,话说哪有主人撂下坐骑三四年不管不顾的,难道要我学哮天犬耸着鼻子到处闻吗?
  “去蓬莱吧。”青蛇君道,“就算寻不到地藏王,也可以去问问白泽大仙。”
  咦,我怎么没想到,白泽那里有一本鬼神图鉴,记录了四海八荒所有神物的过往。而他本人也是一只牛×的神兽,可谓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只可惜,他为人太傲气,被天帝囚于蓬莱山上,生生世世不得离开。
  当我们来到仙气缭绕的蓬莱山时,白泽正忙着醉生梦死。
  “白泽!”我笑吟吟地上前。
  一见到我,他从那紫藤椅上摔下来:“孔慈,你终于记起我了?”
  这话有歧义,我要澄清一下,我和白泽是很单纯的同志关系。那时我还是食龙的金毛吼,他则是个四处深入虎穴,探访各种妖怪的学者。他遇见我时估计是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我身受重伤,又被一只巨蟒追赶,不知不觉便来到繁华的长安城,我一副妖怪的嘴脸,赤面獠牙地走到大街上,立刻受到了人类的欢迎,他们向我扔鸡蛋和牛粪,还有小孩把点燃的炮竹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真的吓坏了,只知道抱着头哀号。
  白泽挡在我身前,白衣飘飘仿佛谪仙般,他厉声道,她与你们一样,是芸芸世间中的生灵,她并未伤害你们,你们又为何要如此待她呢?
  我立刻感动地涕泗横流,心想我真是遇到知音了,我虽贪吃龙脑,却从未伤害过一个人类。
  后来我就与白泽为伴,和睦共处了上百年,直到遇见我师傅。
  “孔慈,你知道地藏菩萨带你走时,我吃不下睡不好,都一千年了,你都没来看过我,我以为……”
  在白泽对我唐僧般念经时,青蛇君则一脸沉痛对我道:“阿慈,你竟受了这么多罪,我真该死!”
  我摸了摸他的发,这不怪他,谁叫我遇见他太晚呢?
  “阿慈,我……”他抓住我的手,金色的眸子湿漉漉的。
  说来奇怪,这蓬莱仙岛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我记得这里常年仙雾弥漫,上千年才降一次雨,怎么那么巧偏偏……
  白泽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青蛇君,吐出两个字:“龙泣!”
  不是说只有龙族哭泣,天才会降下细雨,难道青蛇君是……
  
  七 紫云宫从此便是我孔慈小仙的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青蛇,他的真身是――云龙。”
  白泽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惊得我面无血色。
  之后,白泽在我耳边说什么我都听不清楚,只是隐约知道,我之所以身为上古神兽金毛吼,但命运却如此悲催苦逼,完全是因为师傅封印了我的记忆,记忆散失,我的神力也随之沉睡。
  我现在的记忆,只是从满身是血狼狈地行走在长安街上,被翩翩而降的白泽搭救时开始,再往前的,我便一无所知了。
  我就像一本武功秘籍,被高人恶意地撕去了半本。
  挥别了白泽,我忧郁地骑在青蛇君身上,俯看这芸芸众生,思及自身,便忍不住想哭出来。
  师傅云游四方归期未定,唯一可以信赖的青蛇君……却是别人的丈夫。
  我都把青蛇君全身上下摸遍了,一定会被凤曦连皮带骨吞下肚子里去的。
  我冷冷地道:“现在我该叫你阿青,还是清玄仙君呢?”
  面对我的鄙夷,他很坦然也很厚颜无耻。
  “不管我是谁,我心中始终有你。”
  青蛇君的金色眸子一直凝望到我的心里去,在那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想起了那一日在重云殿咬他的情景,他那么闷闷地哼叫了一声,一动不动,任我咬噬,若不是深爱,怎会如此?
  但我不能不找回记忆,这是我脱离悲催小仙的唯一途径,我还要强骑南极仙翁的九天玄鹤,还要一巴掌将青鸾童子这个死GAY打下九重天,还要帮紫竹收集更多的仙露琼浆……
  我要做很多很多现在做不到的事,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那个每夜出现在我梦中的男子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一想到他的脸,整颗心就会痛得快要窒息。
  青蛇君叹息,转身搂住我的纤腰,微润的嘴唇点在我的额头上。
  “阿慈,你想要做的我都会陪你,除了找回记忆。”
  闷闷不乐地回到九重天,南极仙翁已经在门外等我多时了,他红扑扑的老脸显出醉酒般的神色,这小老儿一定又去碧瑶仙子那儿讨酒喝了。
  他果然一把拉住我,嚷嚷道:“孔慈小仙,你总算回来了。”
  我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话说我心情不佳,真不想听他胡扯。但他接下来讲的话,让我的心足足跳漏了两拍,他说在碧瑶台遇见我师傅了,他老人家还给我八个字。
  我细细追问之下,才知道那坑爹的八个字是:封印一解,后患无穷。
  此言一出,青蛇君的脸变了颜色。
  一把抱住准备冲到碧瑶府找师傅的我,腾云而去,我定睛一看,九重天哪里不好去他偏偏要回紫云宫?
  紫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从天而降,手里的扫帚掉了都不知道。
  我转身就要跑,青蛇君长臂一揽将我圈到怀中:“凤曦再也不会来,紫云宫现在是你的了。”
  我和紫竹面面相觑,摇摇头。
  青蛇君金瞳微眯,将我打横抱起:“阿慈,从今天起,这九重天上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这三界之中,凡是你想去的地方哪怕是龙潭虎穴,我都会陪你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茫然不知所措。
  他痴痴地注视着我: “因我好不容易才寻回你,我害怕再失去……”
  他的青色衣衫随着九重天的风飞扬而起,金色的眸子情深似海。
  尼玛……你要我怎么拒绝呢?
  
  八 我们不是相见恨晚,而是相遇太早
  
  在紫云宫的日子真的比神仙还美,我跷着腿靠在藤椅上,嘴里含着鲜甜的葡萄,身后还有人在卖力地挥着蒲扇。
  当然,紫云宫根本不热,我只是想尝尝那种奢华至极的滋味。
  南极仙翁的九天玄鹤算什么,沧海夜明珠什么稀奇的,我现在有赤脚神兽当坐骑,身上配的都是极品鲛人泪,哈哈,我笑着笑着突然就心慌起来。
  最近不知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我总觉得心里惶恐不安,而那些零散的梦越来越真切,我居然会在大白天出现幻觉,看见我一身红衫蹲在重云殿前,对着一个青衣男子唱歌,他慢慢地抬起脸来,一把利刃毫无防备地插入我的心脏,钻心的疼痛顿时弥漫全身。
  我惊叫着睁开眼,却见一个全身紫气缭绕的女子婷婷地站在面前,脸上是刺骨的寒冷。
  “炎魃,你终于来了。”
  我看了她一眼,吓得冷汗直冒。
  不是因为她是上神凤曦,也不是因为她是青蛇君的旧爱,而是她……她居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听紫竹抱怨说看到凤曦就像看到我时,我还以为她故意挖苦我,看来传闻是真的。
  “炎魃,你怎么吓成这样,你不是说过要再见到我,定会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吗?”
  她轻蔑地伸出手,十指尖尖划过我细腻的皮肤,带起战栗的痛感。
  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为什么同样一张脸,他爱了你万年,我却被他恨了万年,真是太不公平了,炎魃,只是因为你比我先遇到他吗?”
  我茫然地摇头,看着凤曦杏目微眯,五指生生掐住我的脖子,然后一寸一寸地使劲,她红润的嘴唇靠近我的耳畔,恨恨地说了一句:“只是晚一步,我就注定永生孤独吗?姐姐!”
  那一声姐姐听在我耳里,像一道魔咒开启了记忆之门,许多零零散散的回忆快速地从我脑海中闪过,那里面有一张娇俏的脸,她甜甜地叫我姐姐。姐姐,你为什么总去重云殿?
  “我悄悄尾随你到重云殿,竟看见你在私会云龙,你靠在他身旁,给他唱歌疗伤。月光之下,我看到他的眼,情深如斯……我想如果他能这样看我一眼,我死也甘愿!”
  凤曦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
  万年前,我已认识青蛇君?
  疑惑间,我看见自己的手指开始发红,灼热的气息如浪潮般袭来,我失控地抱住脑袋,眉心有一点朱砂在慢慢扩大,盛开成一朵艳丽的蟠龙花。
  “阿慈!”一道青影闪过,巨大的力量将凤曦弹出去很远。
  那冰冷的触感,那清逸的眉眼,那好听的声音……
  “清玄。”
  我终于认出了他。
  
  九 清玄仙君,你的爱太寡薄
  
  我记得很久以前,天帝冷冷地看着我,吐出两个字:“孽缘。”
  我知道从我遇见清玄起,命运之轮便开始转动,我是九重天的炎魃上神,他则是被天帝囚禁在重云殿的云龙,每日要承受仙锁绕颈之痛。
  我同情清玄,每当仙锁运转,我便到重云殿唱歌给他听,希望能缓解他的疼痛。在仙雾缭绕的宫殿中,他眉头紧蹙,汗水一滴滴落到我的掌心,嘴角却是一直带笑的。我认识的清玄那么温柔,那么美好,为什么天帝会将他囚禁在重云殿呢?
  我曾去求问云霄娘娘,她微微一笑道:“你和清玄,一个神性为火,一个神性为水,本是相生相克,你父君怜你,便将清玄困于重云殿,谁知你却执意搭救他,那不是孽缘是什么?”
  我苦笑,身上的热雾越来越重,我知道,我终于要记起一切了。
  “阿慈,不要!”青蛇君绝望地看着我的额头,那道地藏王煞费苦心种下的封印在慢慢消失。
  是谁说的,封印一解,后患无穷。
  现在,我果真体会到这一点了。
  就是封印消失的一瞬间,我全身像燃起火一般灼烫,那些烈焰如火莲花一般蔓延了整座紫云殿,逼人的热浪让清玄也忍不住皱眉。
  “让开!”我冷冷地说。
  一看见他这张脸,就会忆起我曾经多么悲惨。他与凤曦举行婚礼时,我正在人间受苦,我赤足踩在大地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焦土,我喜欢的花,会在我呼吸之间枯萎,没有一个生灵敢靠近我,因为我是――魃,一只会带来旱灾和不幸的妖兽。
  我已不能飞升,只能在南天门下狂啸,对着那一双璧人,我竟流下了血泪。我也曾是天帝的娇女,只是因为我爱他,我便要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还记得冀州之战吗?”我在火海中微笑,心却痛入骨髓。
  那场战役让天界众仙到现在还啧啧称奇,清玄仙君以一敌百,战败罪神殷离,冀州之野,一夜之间竟成泽国。这是仙界史册的记载,而真实的故事是,炎魃上神引出地狱烈火,驱散了殷离的凄风苦雨,而她自己却因神力丧失,戾气缠身,再也无法重返九重天。
  “我在身后叫你清玄,你却只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便牵着身边凤曦的手离去,我恨的是朝朝暮暮数百年,你却认不出我……清玄仙君,你的爱太寡薄。”
  我哧哧地冷笑,头发像一把燃烧的荒草,手指化为尖利兽爪,皮肤是刺目的红。
  对,戾气缠身的炎魃就是这副尊容,是连我自己都不忍看的丑陋面容。
  
  十 也许我们会燃成一朵最耀眼的烟花
  
  凤曦飞身过来,一把拉过清玄。
  “快走,你也扛不住这地狱烈火的。”
  清玄不看她,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过来,像每次我热疾发作,他都会用冰凉的身体安抚我,忍受自己身上灼热的痛。
  “炎魃,我将这张脸还给你,只求你放过清玄,求求你……”凤曦五指一划,一张娇媚可人的脸顿时变得面目狰狞。
  我冷笑,那本就是我的,也亏你肯披着这张假脸皮过了几千年,可悲的是,他仍不爱你。
  我实在讨厌这种苦情的戏码,不管我是炎魃,还是孔慈。
  “一切都结束了。”
  早在那把尖刀刺入我的心脏时,我所有的爱都化成了滔天的恨。是的,当我在南天门下哭叫时,愤怒的地狱之火焚烧到九重天上,天帝命清玄将我屠杀,他将尖刀一寸寸插入我的心脏,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这种寒冷将我周身冰封起来。
  我对他说:“清玄,我是阿炎。”
  看着他越睁越大的眼睛,我满意地坠入了凡尘,忘却所有,我只是一只快乐而单纯的金毛吼,四处为虐,以食龙为乐。
  如果没有遇到师傅,如果没有遇到白泽,如果没有遇到他,我想我会一直快乐下去,孔慈小仙我现在真的后悔了。
  眼泪落下来时,师傅驾着祥云来了。
  “慈儿,快停下来!”
  我很内疚,我知道他为我取名孔慈,是希望我洗净戾气,大慈大悲。但我终究让他失望了,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这地狱之火,我想不仅是紫云宫,整个九重天都会埋葬在烈火之中,可能会死很多很多的小仙,比如很娘炮的青鸾童子和很唠叨的紫竹小仙。
  还有这个一直抱着我不松手的傻瓜青蛇君。
  我对他眨了眨眼睛:“阿青,松手吧。”
  比起清玄,我还是喜欢叫他阿青。
  青蛇君固执地摇晃着脑袋,眼中雾气弥漫。
  “阿慈,我再也不会放开,我不会让自己再错一次,我受不了九重天上没有你的刺骨寒冷。”
  我哑然失笑,眼中有冰凉的液体滑落,九重天即将被烈火点燃,我闻到了仙琼花枯死的味道。
  师傅立于云端,负手而立,表情肃穆庄严。
  我在心里喊,师傅,出手吧,杀了我。
  洗净一切罪恶的梵莲花在地藏王的手中盛开,只一朵花开的时间,我便会灰飞烟灭。我看了青蛇君一眼,松开他的手,笑吟吟地说:“我要走了,你若再不松手,我就扒掉你的皮来做鞋!”
  他点点头,摇身化成一条青龙,绕着我直攀升到九重天上,直到紫云宫都缩成了豆粒般大小,他才停下来,嘴角一钩,柔声道:“阿慈,只要你舍得!”
  我缩在他的怀里,看着他漂亮的龙鳞一块块脱落,心中一阵阵发痛。
  “你这又是做什么?”
  他可知就算拼尽神力也无法驱散我体内的烈火,他只会和我一起在九重天之上受烈焰焚烧之苦,生生世世永不轮回。
  “我等你了近万年,每一夜我遥望重云殿,希望可以再听见你的歌声,上苍怜我,终于把你送回我身边了,阿慈,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你……”
  话未出口,青蛇君温润的嘴唇便温柔地压下,带着微润的气息,他一字一顿道:“既然宿命不许我们共生,那我就陪着你,共赴黄泉。”
  “你这个傻瓜。”我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滑了下来。
  我不想再挣扎,不管是人是妖,一生总要自私一回吧。
  看着越来越远的九重天,我抓紧青蛇君的手,心里还很阿Q地想着,也许我们会在天空中燃烧成一朵烟花,人间的孩子看见了,说不定会拍着手叫喊,快看快看,好漂亮的烟花啊!
  我最后一次凝视那张我几万年都不曾看厌的脸,问道:“阿青,你后悔吗?”
  “生既相爱,死亦何恨!”
  青蛇君抬起温柔的金色眸子,里面是万年不败的梵莲花,它们大朵大朵地绽放,映红了九重天上仙人的每一张脸,他们或惊异,或惋惜,或……深深地祝福。
  
  终曲 不是冤家不聚头
  
  “听说仙翁府最近闹腾得厉害?”
  “是啊,百来年修行的小石头,像冤家一般斗个不停,地藏王一气之下,将它们丢到南极仙翁府,又云游四方去了。”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个小仙打着呵欠拿着扫帚从仙翁府前走过。
  府里的仙翁看着自己那只被拔光了毛的九天玄鹤,十分郁闷。
  可那两个闯祸的小家伙还气嘟嘟地待在他划定的两个圈子里,互相指责。
  “毛是你拔的!”
  “是你说要骑的!”
  “行了!”
  吵得他的耳朵都要聋了,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阿青,我要扒你的皮赔给仙翁!”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闭嘴!”
  当他不存在是不是?
  消停了片刻,两个小家伙一齐跳起道:“仙翁,它越界了!”
  南极仙翁叹息一声,若不是当初他怜悯那一双璧人即将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也不会和地藏王联手,将他二人的元灵引入两颗小石头上。可才过百来年,石头成了精,他们才发现错大了,原来那两颗石头,一颗是女娲补天的火炎石,一颗是东海千年寒石,典型的水火不容。“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说得真好啊!地藏王躲着清静去了,而他呢,还是努力翻阅古籍,看看该想个什么法子来驯化这对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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