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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家谱需要多少钱_修家谱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1      一大早,接到朋友电话,说,有件急事找你,中午能不能见一面?   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   朋友说,还是见面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既然朋友这样说,那就见个面吧。
  这两天,一件事赶着一件事,总也做不完。但打电话的这位,是我早年一个培训班的同学,一起厮混了几个月,感情自然有些特殊,日后也颇多走动。他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断断不会拒绝。
  等见了面才知道,不是多大的事,或者说,对我,是举手之劳,不过稍微耗费点时间罢了。
  但这件事情对朋友来说,又的确是个大事。他这般急迫,也是不得已的,涉及到对祖先的尊重,以及对整个家族的尊重。是集结了很多人的期待和厚望的一件大事。
  言谈中,我突然意识到,朋友的所作所为,正是民俗的一部分。也许是比较重要的一部分。我郑重征求他的意见,说可不可以把你做的这件事情写下来?朋友沉思片刻,说,可以。
  那就好。我现在可以说出朋友的名字了,李万之。是企业家。他的工厂,坐落在瓦房店市得利寺镇。他急三火四在做的事情,是重修《李氏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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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万之的《李氏家谱》从2008年就开始重修了,至今已经修了三年零三个月,是在原有的《李氏家谱》的基础上重修。快到完工的时候了。他说,到五月初,家谱一定要印出来。届时会在大连市内找一家体面的酒店,把外地的同宗族人,也请回来一些,举办一场颇有规模的《李氏家谱》首发式。
  估计会有多少人呢?
  李万之说,怎么也得上百桌吧。
  噢,那就是八百多人的规模了,对一个家族来说,说是盛大,说是史无前例,大概都不过分。甚至,可不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呢?
  我吓了一跳。联想到大连市内“体面酒店”的消费水准,顿时无话可说。可不说,又不甘心。显然是好奇心在作怪。我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这本《李氏家谱》,需要花多少钱呢?
  李万之说,为修家谱,族人捐资四份,四万两份,两万两份,共计十二万。重修祖坟,为李家先祖打的那口老井立碑,大概花销五万多,加上印刷费,及其它费用,这些钱差不多够了。
  其实这还不是全部。那天下午,跟李万之的司机闲谈时知道,还有一些费用,是没有计算在内的,包括驱车到吉林等地寻访李姓同宗,好多天的吃住、燃油、过路费,三年来为这事付出的接待费、通讯费等等。
  听罢,再也不想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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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万之给我看了他们李家祖坟的照片,是重修后的,很气派。三代人的,立成一片碑林。这照片,是想印到重修的《李氏家谱》里去。
  我更感兴趣的是那篇《井志铭》,规规矩矩刻在碑上,金字竖排,文字当然是出自李万之的手笔,内容如下:
  
  先祖训公,籍贯山东。
  康熙年后,东北一宗。
  凿斯口井,纳福广众。
  才德五车,泽被后生。
  十三世盛,六千丁盈。
  饮水思源,共济和衷。
  含德之厚,光衍月星。
  
  此《井志铭》碑文,现立于瓦房店市得利寺镇卢屯村孙屯居民组。这是他们李家的东北始祖李训来到大连地界后,挖掘的第一口井。从康熙十年或十几年,算下来,到今天,有三百多年了。还能看出井的模样,不容易。
  从这篇《井志铭》中,可以大略知道,自李训以下,已经繁衍了十三代人。李万之说,他是第十代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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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家传承至第七代的时候,就立过《李氏家谱》。那是1936年,伪满洲国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本家谱的复印件。一个叫李百湖的人作序。《序言》如下:
  
  我族旧无谱志。自我始祖训公于康熙十年间,由山东莱州府掖县西北乡后闾屯携眷来复州东大龙口落户,迄今二百余年,枝叶繁昌,支派分歧,而奉,而吉,而黑。数千里散处草茅,庆吊不通,音信断绝。凡我族人,多半于是可慨也夫。我等,每当夜坐促膝谈心之时,兴念及此,无不同声叹息。惟恨我等年少失读,长无大志,现均半百年华,上无以报效君国,下不能光耀祖宗,徒长曹交之九尺四寸,食粟而已,世界何贵有此人乎。当此文明进化之时代,凡属国民同处兹土者,犹宜不分种族,联络一气,务使感情融洽,以期国基巩固,同享太平之幸福。况二百年前,我同宗旧有之感情,若不早为修谱,各以资联络,将恐亲者疏,而疏者愈疏。诚以至亲之骨肉,受而为异族陌路人矣,其感情又安在哉?是以去秋百湖与堂侄世臣、功等,自备资斧,将我复县之远支近派,逐处调查,数越月始竣事。现在谱书修成,授诸石印,以便我族按户分散各藏一帙,俾后人阅读而起孝弟睦族之心,将必见诸事实而后之命名,亦可免卑犯尊讳、彼此重复之弊。至于黑吉之族众,一时调查非易,遗漏又恐不周,只得慢为设法联络,一切倘有做到之日,不特我等志愿已遂,即我族之南北亦咸知饮水思源心存君国之义矣。所最愧者,我等手不笔,笔亦不文,谨将修谱之情形略附数语以告同宗,更愿百年后,有起而修葺之者,是我族之幸,亦我等之幸也,是为序。康德三年八月十日,七世孙百湖作述,八世孙世臣、世功等谨志。
  
  原文没有标点,是我不揣浅陋加上去的,也不知对不对。原文是毛笔所书,字迹颇为工整,有些笔力。只是不分段落,一口气灌下来。明显的错字,也顺手改过来了。吃不准的,没办法,只好保留原样。还真有让我犯糊涂的地方。可能是笔误?或者是我的眼误?这个且不说它。
  从这篇序言中,可以知道,李训的后代,有的去了沈阳,有的去了吉林、黑龙江。“数千里散处草茅”,应该是说,那时候住的都是草房。草房跟窝棚不一样。草房,只有房顶是草,墙壁可以是草坯(我小时候就住过“泥房”,房顶不是草苫的而已),也可以是砖瓦,那得看经济实力如何。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篇序言告诉我们,修家谱的目的,是为了宗族之间,加强联系,否则,“将恐亲者疏,而疏者愈疏”。另外,有了家谱供后人阅读会起“孝弟睦族之心”,长卑有序,给孩子起名,也不会重复了。这最后一点,还真就“针砭时弊”。李万之告诉我,他们李家的这几代人里边,调查之后才知道,重名的非常多。
  我注意到,李百湖在序言的结尾,是对后代子孙寄以厚望的。望什么呢?是希望“百年后”家族中再有人重新修谱。算算,从1936年至今,才七十几年,李百湖老先生,九泉之下,可以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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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时也看到了《李氏家谱》的新序,在有重修家谱动议的那一年就写成了,当然也是李万之的手笔,抄录如下:
  
  古人云:“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国撰史,方编志,族修谱,惟此方能正本清源,支脉明晰……盖华夏文化之优秀传承。凡吾李氏之族当切记之。
  自先辈于一九三六年,首开修谱之先河,迩来已七十有三年矣。其间,世界变迁之巨可谓地覆天翻也。值此中国民族繁荣昌盛之时,又恰逢喜迎百年奥运之际,我族有识之士,已然决定,续修族谱。实乃国运民运偕进,亦即告慰先人,勉励后世之幸事也。
  今春伊始,十世孙镜之、迎之等发起续谱事宜,消息传开,反响激烈,或献言献策,或慨允资助,或代为联络……参与者甚众,不过数月,已完成登记十之八九,足见我族人丁兴旺、根深叶茂之景象也。
  此次续谱,以原先人所修谱书为基本框架,顺脉而续为其一。
  其二,原谱登男不登女,而今国策规定男女平等,因此女亦在登记之列。
  其三,本次登记因年代间隔较长难免有所遗漏,只能留待后者慢为设法联系,再作定夺……倘能如愿,实吾族可持续发展之可喜可贺矣。
  呜呼!以先辈当时之境况,竟亦族谱修成。想现今资讯之何等发达,吾人敢有理由懈怠而不竭尽全力乎?
  本序未尽事宜,当以附录方式记之。
  戊子年八月十日十世孙万之等谨志。
  
  我稍稍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家谱的序言,都喜欢用文言句式?这部《李氏家谱》,两篇序言,前者作于1936年,推行白话文已经很久了,后者是2008年,是白话文走到有点不像话的时候,但都用文言句式。我看到的别的姓氏的家谱,也大多如此。怎么回事呢?这里边有什么讲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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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万之求我办的事,是写一篇《李氏逸事》,准备印到家谱里去。我一个外姓人,怎么会知道李家的事呢?而且,这种事,也不能虚构。
  嗨,我这是自作聪明,多虑了。人家早想到了这一点,从老家,得利寺镇卢屯村请来四位本家长者,再加上家住瓦房店的几位,聚到本家人开的饭店里,讲给我听。都很激动,争着发言。我无法记录,只好坦言,这样不行,一个个的吧,一个讲完了,有遗漏的地方,别人再补充,好不好?都说好。可一开讲,还是不断有人插言。好在,不影响记录。
  一个多小时以后,都讲完了。李万之看着我,眼神里透着疑问,说,明天下午,大连市内的两个本家要来,最后定稿,你的这篇,来得及吗?
  怎么来不及呢。我说,没问题,明天上午,稿件发到你邮箱。
  李万之吁了一口气,说,这就好。
  看得出来,对这件事,他的确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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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李氏逸事》,我是着重于口语化表达的,为的是让人觉得,这不是“写”出来的,而是“说”出来的。其实只有四件事,篇幅不长,不妨,就放到这里吧。其一《酿酒发家》:
  
  我们李家的始祖训公,康熙十年从山东莱州府迁到大龙口。初来乍到,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全家人只好在河边搭建一个窝棚安身。可没过几年,训公的日子就好过了,有了大片的土地,家业也越来越大,最终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
  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训公早年学成了一门酿酒的手艺,到大龙口以后,寻不到更好的生计,便重操旧业,开了一家酿酒的作坊。当地人不会酿酒,喜欢喝酒的人却不少,买卖逐渐红火起来。当地有一个大家族,跟我们李家沾点亲,好像是姑舅亲的关系。训公离开老家,漂洋过海闯关东,就是奔着他们家来的,为的是有个照应。训公开酿酒作坊,是不是得到这家人的资助,不清楚。能确信的是,这户人家,全家老少都喜欢喝酒,是训公的一个大客户。每次买酒,都不给现钱,而是记账。到了年关,该结账了,还是不给钱。给什么呢?给土地顶账。那户人家来得早,占地也多,领着训公到山坡上,或者是河边,用手指随便一指,说,那一片地,归你了,行不行?当然行啊,训公连连点头。就这样,一年一年下来,那户人家的土地越来越少,训公的土地越来越多。到这时候,训公一家自然也置上了像样的房子,酿酒作坊的规模,也肯定小不了。
  训公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生子,有十八个。十八子又生儿育女,家族越来越大。听老辈人讲,在分家之前,家族有一百几十口子人丁,每天吃饭,以敲锣为号,全家人都在一起吃大食堂。那个场面,真是很难想象。(李世邦口述)
  
  其二《十八子分家》:
  
  后来的某一年,我们李家出了这样一件事,自己家养的狗,不认识自己家的人了,把不知哪房的小孩子给咬了。自家的狗咬自家的人,这可是一件大事。现在想想,大概也不难理解,人太多,整天进进出出,还不把狗给晃晕乎了?狗毕竟只是一个畜牲,一时糊涂,也算正常。
  那时候训公还在不在世,难说。家里主事的长辈,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既然自家狗咬自家人,那就是天意让我们分家,好吧,分家吧。
  训公的三个儿子,不是生了十八子吗?就让这十八子顶门过日子吧。训公的大儿子,生了六子;老二,生了五子;老三,生了七子。为了找个平衡,老三把一个儿子给了老二,就是过房给他,这样,每一房,都是六个儿子。家里有十八“天”地,还有十八子。好分,每户正好一“天”。那时候的一“天”地,等于现在的六亩。其它家产,房子呀,牛马牲畜呀,日常用品呀,什么什么的,自然也是要分的,就不必细说了。
  这里边有一个巧合,十八子,合起来,就是一个“李”嘛。怎么这么巧呢?(李松年口述)
  
  其三《李培杞的故事》:
  
  训公的第五代孙,有个叫李培杞的。据说他在年轻的时候,口才就很好。还会武术,拳脚功夫也相当了得。
  有一年,卢屯村出了一件大事,有一个女人,上吊死了。这里边肯定有点什么缘故,不然,活得好好的,谁愿意去上吊啊。至于是什么缘故,现在还真就不好说。是为情而死呀,还是为别的什么什么,不清楚。不管是为什么,毕竟是人命关天,那就得调查呀。上边来人了,用现在的话说,是公安局来人了。
  本来,上面来人,应该由村里的头面人物,出来协助一下,提供情况什么的。可是,当时的“屯长”,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原因,跑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找不到。遇到这种事,“屯长”跑了,别人谁还愿意靠边呢?弄不好,沾一身的臊,是不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培杞出场了。当时他才十八岁,还在读书。他出场以后,也不知怎么弄的,三舞弄两舞弄,就把这件事情给“摆平”了,上上下下都很满意。就这一件事,让李培杞名声大震,成了当地的名人。
  李培杞后来成了“乡吆”。不知道是个官职呢,还是一个雅号。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李培杞家大业大名声大,是当地的重量级人物。有一首顺口溜,这样说他:
  
  龙口前赛北京,
  李培杞坐朝廷。
  东宫娘娘王小姐,
  西宫娘娘蔡月英。
  
  这里的“龙口前”,指的还是大龙口一带。是个宽泛的地名,现在的卢屯村周边地区,以前都叫大龙口。
  还有一件事,也该说两句,我们李家在李培杞这一代之后,曾经开过“拳房”,就是武馆。后代的拳脚功夫,是不是从李培杞那里传下来的,不好说,但我寻思,大概也不能说一点关系也没有。(李平年口述)
  
  其四《老茔地的风水》:
  
  究竟是哪一代发生的事,已经很难考证了。但这件事情是真的。
  某年某月某日,一个走江湖的风水先生,来到卢屯村。他在村口一片菜地边上停下了脚步,反反复复,看来看去,有点挪不动腿脚了。村里人觉得奇怪,问他,先生看什么呀?那风水先生先是不肯说,村里人一再追问,才说了。他说,那片菜地,风水好啊,用行话讲,叫“生牛开荒”,用来做茔地,会保佑后世子孙兴旺发达的。
  风水先生说的那片菜地,正是我们李家的。
  后来,我们李家的先辈,就把祖坟迁到这里,成为老茔地。
  老茔地被树木环绕,有松树,柞树,杨树。都很粗壮。有一株杨树,要两个人合抱才行。
  训公的第八世孙李世玉,看到经常有散放的牲口在老茔地溜达,就围着老茔地砌了一道墙,以防止牲口糟蹋。墙高四尺,宽两尺。(李治年口述)
  
  从中看出点什么没有?
  很容易看出来,每件事,都是对先人的溢美,对不对?溢美是对的。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祖先崇拜的重要内容。一代一代,我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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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一个讲究“孝”的民族,一部《孝经》,一部《二十四孝图》,其余音流响,一直传播至今。“百善孝为先”嘛,“罪莫大于不孝”嘛,“求忠臣于孝门”嘛。甚至,孝到荒诞的地步,躺到冰上求鲤鱼、把孩子活埋之类。生活中,还真就发生过“割股疗亲”的事,晚清时的《邸报》就登过。
  概括来说,什么是孝呢?借用孔子他老人家的话,是“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事事有礼,处处有礼,就对了。
  这样说来,祖先崇拜,正是孝的一种方式。“祭之以礼”嘛。旧时遍及全国各地的家庙或家族祠堂,就是祖先崇拜的符号。而家谱,是不是祖先崇拜的符号呢?我觉得也是。当然,也不排除宗族观念的元素。
  家谱的记事方式,有两种。一是文字表述,不外乎祖辈的来源、住地、支流迁徙、创业等相关内容;二是图示,代代宗亲传承的世系图示。
  李万之的《李氏家谱》,是两种方式兼而有之,有文字表述,也有图示。只是文字篇幅不多。猜想,用心精细的人家,大概会请出哪位文人墨客,模仿《史记?列传》的样式,为祖上德高望重的某某公们,传上一传的吧。应该是这样。不这样,还能怎样呢?
  据说,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大连地区修立家谱的族姓就逐渐增多。而在我的耳闻目睹之内,修立家谱的事,这几年,越来越多了。身边的,就有《宁氏家谱》《张氏家谱》《牛氏家谱》《赵氏家谱》等多部。远一点的,金州区、旅顺口区、甘井子区,也都有朋友递来修立家谱的消息。有些人,还让我帮忙查找过资料。我觉得这不是坏事。日子好过了,手头宽裕了,除了感谢国家的惠民政策,自然也不能“数典忘祖”,你说是不是?
  写完《李氏逸事》,一个想法浮到眼前,我要不要立一部《侯氏家谱》呢?这个想法很缠人,很多天过去了,仍然挥之不去。
  想到《李氏家谱》所费的巨资,心中陡然一颤。要不,再等等吧。
  
  【作者简介】
  侯德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大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小说、随笔集8部。主编各种文集数十部。数百篇作品被《小说选刊》、《散文选刊》、《作家文摘》等各种选刊或选集转载。获首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等数十种奖项。近年来,在《文学报》、《文艺报》、《书屋》、《文学自由谈》、《博览群书》等多家报刊发表大量的散文、随笔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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