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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对子】 结对子认亲戚心得体会

时间:2019-02-2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吴运强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楹联学会理事。2007年开始小说创作,中、短篇小说多次在《四川文学》、《安徽文学》、《边疆文学》等刊发表。获昭通市第二、第四届政府文学奖,已出版综合作品集《走进美人谷》、中长篇小说集《眼底沧桑》,目前供职于绥江县文联。
  一
  树木砍光后,瘦牛坡的地貌才名副其实,真正像一头病得爬不起来的老黄牛。这里是江滨县最偏远、最陡峭的地区,三、四十户人家顺坡建房倚岩而居,不管男女老少,都有一身攀岩援石的本领。尽管砂多土少,但悬崖上照样能种出包谷洋芋,土屋中照样有欢声笑语。顽皮的小儿虽时常把锅盖、脚盆当玩具直接滚进金沙江,但只要第二天太阳依然从山顶升起,土屋石房中就照样会飘出袅袅炊烟。
  数百年来,瘦牛坡的人既要应对恶劣生存条件的折磨,又要忍受光棍日子的煎熬。这里十男九单身,大凡能讨上老婆的男人。不是用姐姐或妹妹换亲,就是父母亲事先与人结上了对子。“眼睛一眨又过年,一无妻子二无钱,把你老婆借给我,过了元宵就还原”。这首山歌最初是单身汉们用来自慰自娱,以及故意调侃那些有妇之夫的。随着环境的不断恶化,为了繁衍生存,为了儿子今后能顺利讨到老婆,许多人家还真把山歌中的内容当了真。于是“借妻结对子”之行渐渐成了瘦牛坡秘不外宣的风俗。
  此举在瘦牛坡既不大惊也不小怪,简单得给城里人请钟点工,或者打亲家差不多。年过半百,自认此生再也没机会讨老婆的人,选个黄道吉日与某户人家结上对子后,就可随时把对方家的女主人借回家,或叫她帮忙干半天家务,或者与她说一番俏皮话,或者什么也不干,就那么痴痴望着对方欣赏一阵子。从精神上充分享受一下当老公的滋味后,天黑之前,又将其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大凡迈出这一步的男人,从今后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干丈夫,她的儿子就是你的干儿子,以后干儿子讨老婆,你既要出钱出房子,而且还不准与其他女人纠缠接触。
  过了清明节,张驼子就满五十岁,残疾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这辈子讨老婆是绝对没希望的了。主动前来联系结对子的几个男人中,老社长的小儿子郭刚表现最突出、各方面条件也最优越。郭冈Ⅱ今年三十岁,以前一直外出打工,上月初,他带了一个穿着时髦、脸蛋和身段都不错的老婆回家过日子,近来。郭刚的老婆崔丽英时常从张驼子家门口经过,每次见了面,她总是大哥大哥的先打招呼。那甜甜的笑容及充满青春活力的肌肤,惹得张驼子隔不几夜就辗转反侧通宵失眠。
  张驼子明白,那些主动与自己结对子的男人,其实是冲他的三间砖房及家里的摆设而来的,那些人的妻子既老又丑,还拖一身病,他们的儿子讨老婆正缺票子和房子,他们争着给自己结对子,是有目的和企图的。郭刚夫妇与自己不是一个年龄段,他们既不缺钱也不残疾,和自己结对子半点捞不到好处,为什么也来凑热闹呢?张驼子百思不解:
  小刚,你该不是和你老爸一样,又拿我开心吧?
  张驼子停下手中的木雕活,眼光针尖般扎向郭刚,意欲从他那张满含稚气的娃娃脸上寻找答案。郭刚笑嘻嘻拍拍散落在沙发上的烟灰,起身拿过张驼子的刨子细看几眼,然后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虔诚地说:大哥你说对了,我这样做,一不图你的钱财,二不打你的主意,就是想弥补我老爸亏欠你的良心。总之,我和崔丽英都商量好了,这事你要尽快作决定。
  入夜,张驼子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郭刚的话语如一枚飞速扔进心海的石头,陡然激起层层波澜。从内心讲,他何尝不想与郭刚夫妇结对子呢,这段时间,崔丽英那身衣装、那副身段以及那双让人骨头发酥的大眼睛,几乎每天夜晚都火辣辣闯进梦乡。如此神仙般的美女,不要说和她打一辈子交道,就是有一两次近距离单独接触的机会,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就是死我也心满意足了。
  然而,想到郭刚的老爸郭亮,想到十年前那场既荒唐又耻辱的闹剧,张驼子的心就疼,就对郭刚的话产生怀疑。就不敢对崔丽英抱非分之想。
  郭亮比张驼子大十多岁,十年前他也是主动找上门来的。那天,春寒料峭,满坡的桃树剐刚含苞,紫竹林中的鸟雀似乎探测到某种喜讯,喳喳喳叫得很欢。郭亮一身新衣、满面春风推开竹篱,二话不说抢下张驼子的木匠工具就打开了话匣子。郭亮说。石槽门朱家有个哑巴姑娘,眼看三十岁了还没找到婆家,朱姑娘的母亲说。如果谁给她家送五千元彩礼钱过去,朱家立即把哑巴姑娘嫁过来。
  张驼子听得心里痒痒的,他有一手精湛的木雕手艺。目前从家里拿五千元现钱应该没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拿了钱后能不能顺利娶到朱姑娘,郭亮的话是不是真的,万一他编个故事欺骗自己又怎么办?想到这里,张驼子抄起锯子又干起了活,他说,郭表叔,我人长得丑恐怕高攀不上,你还是另选高门吧。郭亮急了。他再次抢下张驼子的工具,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说,你看,这就是朱姑娘,如不是因为说不出话,人家早嫁城里人了。瘦牛坡比你长得好看的单身汉虽多,但谁也没有你能干,人家嫁姑娘是求过日子的,李老五、林二拐那帮人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能干那种缺德事,把人家天仙般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张驼子看照片上的女人烫着卷卷头,穿着牛仔裤,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在给他传递爱情信息,心里一热,压抑了多年的欲望又长蛇般开始蠕动。以前他一直奢望用妹妹给自己换一门亲事,由于妹妹死活不嫁瘦牛坡的男人,外加瘦牛坡符合换亲条件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嫁他这类驼子。所以张驼子才打消换亲念头,准备近期给妹妹找个好婆家。妹妹今年二十六岁,就因哥哥一直打单身,才使她的婚事一拖再拖。
  郭表叔,你说的可是真话,我是老实人,你该不是故意逗我开心吧?
  郭亮看张驼子动了心,赶紧趁热打铁:表侄啊,你爹娘死得早,你的事我不操心谁操心,抛开邻里关系,也不说父交子往之谊,单凭我这个社长身份,你的事我就有义务和责任管到底。
  看对方亮出社长身份,又把胸口拍得砰砰响。再回想以往郭、张两家相互帮助的历史,张驼子心花怒放,完全相信了郭表叔的话。他从包里摸出五百元跑路费交给郭亮,先千恩万谢,然后才全权委托对方帮他圆成这门好事。
  两天后,郭亮回来了,他说朱家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朱姑娘的母亲明天要暗中来瘦牛坡看女婿和家屋。说到关键处,郭亮把嘴巴附在张驼子耳朵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才坐下喝茶。
  听了郭亮的话,张驼子有些犯疑狐,他拍着脑门想了一会儿大惑不解地问:表叔,按礼节应该你先带我到女方家,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大老远跑来看家屋呢?郭亮裹好叶子烟点燃吸几口,大大吐两泡清口水,再翻转鞋底磕几下烟灰不慌不忙说,我的表侄呀,你当真脑壳进水了吗,我说话直你不要多心,就因你的年龄,就因你背上那坨肉,所以我才不能带你去女方家。人家是大户,为了不让左邻右舍的是非婆嚼舌头,我们怎么也得给她们留点面子,你说是不是?
  表叔,提亲时,你给他们说没说我背上这坨肉?
  张驼子反手摸着自己的肉瘤。神情非常沮丧。郭 亮看火候差不多了,收起烟杆再次面授机宜。他说只要过了她母亲那一关,只要对方收了彩礼钱,朱姑娘就是你的了,以后生米做成熟饭,谁还管你是驼子的事。何况她家的女儿也是个哑巴。
  按郭亮的吩咐,第二天,张驼子披件长大衣,时而抱着泡菜坛健步跑到地坝中洗刷,间或又抄起扫帚非常卖力地打扫院子,直忙得腰酸腿麻才瞒过朱老太太的眼睛。其实按郭亮的说法,那天中午,朱老太婆只是远远看了张驼子一眼,当时张驼子披着大衣,怀中又抱着个泡菜坛,所以对方还真没看出他是个驼子。
  五千元彩礼钱交出去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郭亮突然叫醒张驼子及其妹妹,说朱姑娘上门来了,叫他俩赶快烧茶做饭。张驼子欣喜若狂,开门后果见郭亮身后跟着一个烫卷卷头、穿牛仔裤的女子。他一边吩咐妹妹陪客,一边刷锅煮肉,忙碌之时,还不忘偷偷观察朱姑娘的容貌和举止。见朱姑娘斯斯文文,暗中也在观察自己并不断抛来媚眼,张驼子心里乐呵呵,高兴得差点笑出声。
  吃过饭,郭亮起身告辞,他把张驼子叫出门悄悄说:朱姑娘脸皮薄,第一晚上最好不要忙着圆房,务必等明天把社里有头脸的人叫来,大家按风俗热闹一番才正式过夫妻生活。张驼子摸出四百元钱递给郭亮,信誓旦旦地说,表叔,你的大恩我永世不忘,你放心,那么多年都熬过去了,我张某人不急这一晚上,一定按你老的吩咐行事。
  当夜,张驼子安排朱姑娘和妹妹睡一张床,下半夜他似乎听到妹妹房中有动静,本想起身去查问,然而一想到郭表叔临行时的话,再加妹妹的房门反锁,自己又太疲倦,于是就打消了念头,翻身继续酣睡。第二天一早,朱姑娘忽然不见了影子,找妹妹问缘由,妹妹满脸羞愤,不容分说狠抽哥哥几耳光,然后嚎啕大哭。原来,姓朱的既不是姑娘也不是哑巴。而是一个乔装成女人的男人,他不但骗了张驼子五千元现金,并且还玷污了其妹的身体。事后,郭亮跑得无影无踪,妹妹愤然外出打工,几年后阴差阳错竟然与姓朱的假女人结婚生了儿子。张驼子有冤无处申,一肚子委屈因碍于家丑无法向外人诉说,最后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
  郭刚会不会又向他老爸那样,处心积虑打我的歪主意呢,上次的教训太深刻,这次一定要小心从事,千万不能再闹笑话。想来想去,张驼子最终决定暂时不理郭刚,先冷他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三
  看张驼子犹豫不决,郭刚就再也不主动提结对子的事。这个季节,满坡的油菜花开得如诗如画,空气中随时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青草味。张驼子最怕过春天,一看见含苞怒放的山花,他的脑海中就会幻化出许多骚首弄姿的女人;一听见猫狗发情时的啸叫声,他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烦恼和冲动,他真希望郭刚说的是老实话,迫切想找一个人结对子。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张驼子发现郭刚真的与众不同,他不但肯帮忙,而且大方豪爽,半点不捡他爹那种损人利己的坏习惯。有一次,张驼子从郭刚家门口经过,恰巧听到郭刚和父亲郭亮在吵架,郭亮说:小刚啊,你娃是不是脑壳出了问题,张驼子那么丑,你怎么能给他结对子,这事你媳妇同意吗?郭剐说:爸,我这样做是替你积阴德,你把人家害得那么惨,难道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变成牛马畜生………
  偷听到郭氏父子的谈话后,张驼子依然不动声色,他时而房门大开,故意在八仙桌上放大把钞票,时而又把银行卡和密码交给郭刚,请他帮忙取钱。直到确认对方不是冲自己的钱财,而是为其父赎罪,才答应与郭刚夫妻结对子。
  正式结对子那天,社里的单身汉和有头有脸人家的主人都来道贺。这些人虽然全都白吃白喝,但有他们作见证,以后不管郭刚的老婆崔丽英与张驼子怎样相处,既无人说三道四,也没谁横插一腿。
  此后,张驼子整天都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既感觉自己比其他单身汉高了一个档次,又觉得以后的日子还有奔头。尽管只能与崔丽英说说话,请她帮忙料理料理家屋,根本不可能与她发生关系,但张驼子心里仍乐呵呵高兴得像个新郎官。
  有了精神支柱后,张驼子就重操旧业做起了术雕生意,他起先在家里帮人雕窗花及屏风,后来又应邀进城雕根艺和家具。不管是人物、动物或花草树木,只要经过张驼子的那双巧手,所有作品莫不栩栩如生令人爱不释手。随着名气的逐渐提升,以及银行卡上存款数目的渐渐增多,一时间张驼子成了全乡乃至全县的名人,不但生意火爆经常被人奉为上宾,而且隔三差五还有人上门提亲。
  前来提亲的人中,有熟人也有陌生人,他们给张驼子介绍的对象,有的略带残疾。有的离过婚或求生道路上受过严重挫折。大家满以为张驼子会重金相谢并一口答应亲事,谁知这家伙竟然一脸寒霜果断拒绝了众人的美意。
  张驼子说,他已经是名誉上的丈夫了,既然与人家结了对子,此生就不能再娶老婆,这是规矩,也是为人处事的原则。看张驼子态度坚决,完全不像演戏,崔丽英起先沉默不语,静观事态变化,后来又忍不住好言相劝。崔丽英说,张大哥,结对子是小孩过家家的游戏,当不得真的,你还是考虑成个家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张驼子听崔丽英说结对子当不得真,顿时急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崔丽英,你给我听明白点,结对子那天,我俩在祖宗牌位前,点过香烛换过生庚八字的,不但办了酒席,而且还请了社会上有名望的人作证,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能当真,难道你想反悔?
  崔丽英好气又好笑,她甩了甩长长的秀发俏皮地说,我只是你名誉上的老婆,既不能和你同房,更不能给你生孩子。不讨老婆亲自生个儿子,你那么多钱财,今后谁来继承?张驼子看着崔丽英的眼睛,动情地说,这辈子是名誉上的,下辈子我俩就是实质性的。只要你在乎我,承认我就行了,至于家产和钱财,你放心。到时我保证给个说法。
  知道张驼子的脾气后,提亲的人全都知难而退打消了念头。由于张驼子经常在外面跑,家里没人照看,因而崔丽英隔不几天就会过来帮忙收拾和打扫屋子。在瘦牛坡,张驼子的房屋和里面的摆设,可以说首屈一指没谁比得上。他家里不但电器化设备一应俱全,而且卫生间里还安装了淋浴器,崔丽英随时过来的目的,一是帮张驼子防贼,二是趁机洗个热水澡。郭刚家弟兄多,土屋窄小且赃臭不说,最烦人的是晚上睡觉或半夜起床解手,搞不好就会遭到郭刚家几个单身汉哥哥的蓄意骚扰。
  张驼子回家的时间不定,有时半月不回来,有时一周回来两次。打开房门后,不管碰见崔丽英在洗澡,还是正逢她半裸着身子仰躺在自己床上睡大觉,他都默默退到一边,即使心里翻江倒海,也强烈控制住冲动没有越雷池半步。他把崔丽英当成一朵花,只要他常常在自己家里开放,他就心满意足了。
  随着时间推移及频繁的接触了解,崔丽英和张驼子的话语越来越多。崔丽英活泼机灵,她时而讲笑话逗乐,时而又小孩子般撒娇,有时还动手和张驼子打闹。郭刚见妻子与张哥处得不错,心里也美滋滋的,他有时请张驼子到家喝酒,有时干脆在张家吃饭睡觉。二人称兄道弟玩得不亦乐乎。
  一日天黑后,崔丽英独自来到张家洗完澡后,竟赤条条径直钻进张驼子的被窝,非常迫切地要求对 方与她发生关系。面对梦寐以求的良机及灿烂无边的风景,张驼子傻了:天也,这怎么能行呢,结对子那天我俩对天起过誓的,这辈子是名誉的夫妻,下辈子才是实在的两口子,如果现在做了那事,下辈子我俩岂不无缘了吗?崔丽英抱住张驼子柔情缱倦地说,这辈子尝不到女人味,下辈子还想讨老婆,你脑壳进水了是不是。张驼子挣脱对方的缠绕,翻身跳下床十分严肃地说。举头三尺有神灵,我们不能对祖宗说假话,你这辈子是郭刚兄弟的,下辈子才属于我,今晚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做亏心事。
  崔丽英羞得无地自容,她走进浴室穿好衣裳一路哭着跑了出去。张驼子悄悄跟在后面,直把她送到家门口才原路返回。走进卧室,贪婪地嗅着被窝里崔丽英残存的体香,愉悦地回想刚才的情景,张驼子既惊喜又懊恼。他一会儿为崔丽英的大胆举动兴奋得不能自拔,一会儿又为自己的胆小和懦弱,后悔得不断用头撞墙。折腾大半夜睡不着觉,最后干脆起床悄悄来到郭刚家门口,默默数着星星等天亮。
  四
  第二天一早,崔丽英风风火火敲开张驼子的门,说后坡的大豆该扯回家晾晒了,叫他赶快起床陪她一起干活。张驼子说他今天要进城谈生意,那几亩庄稼不打算收了。崔丽英不依,她发燃柴火麻利地炒两碗鸡蛋饭,递一碗给张驼予自己留一碗,然后笑眯眯说,既然给你结了对子,那家里的事就得听我安排。张驼子说,我今天这笔生意很重要,不去不行。崔丽英急了,她放下饭碗抄起菜刀,快步走到地坝边,砍两柄棕榈叶撕碎,转身回到灶门前一边烘烤棕叶,一边看着对方的脸说。你今天必须听我的,否则我就不和你结对子了。
  到了坡上,张驼子低头扯几行连叶带砂的豆杆.又直起腰十分专注地欣赏崔丽英用棕叶捆豆把的诗意动作。这时,金秋的太阳刚从云层里露出半边脸,悬崖上的枫叶及峡谷中的芦花,红白相间非常醒目。崔丽英半蹲在斜坡上,她麻利地捆几束沉甸甸的豆把,撅起臀部歇会儿气叉蹲下身继续干活。见张驼子紧盯着自己的前胸看,她脸一红娇嗔地说:看啥子嘛,我又不是花,盯得人家怪不好意思。张驼子扔过一抱豆杆。拍两下手掌,嘻嘻笑着说,你就是一朵常开不谢的花,看见你我心里就爽快,就有力量去找钱。
  歇气的时候,崔丽英给张驼子讲述了自己和郭刚认识的经过,以及今后的打算,并透露过不几天。她将独自回贵州金沙县看一趟父母再回来。讲到自己的家庭,崔丽英脸上突然布满幸福的红晕,她把嘴巴附在张驼子耳边神秘地说,她有个左脚不方便的姐姐,问张驼子乐不乐意,如乐意,她这次就把姐姐带过来和他一起生活。
  张驼子大怒,他猛然起身指着崔丽英厉声责问道,你一次二次戏耍我,难道没把我们结对子的事当真,今天,你不说老实话,我就从悬崖上跳下去死给你看。见张驼子两眼充血,前额上青筋暴胀,崔丽英吓得花容失色。活了三十年,她还是头一次见识把结对子这种过家家的儿戏,视为人生重大事件的痴情男人。当初郭刚告诉她要和张驼子结对子打干亲家,由于没详细了解瘦牛坡的风俗,为使郭刚高兴崔丽英不假思索就同意了。与张驼子结上对子后,通过深入的了解和接触,崔丽英才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由于张驼子随时大把掏钱给她买东西,外加了解了对方的为人,及其被郭亮恶意欺骗的详细情况,所以崔丽英才作出以身相慰和把残疾姐姐嫁给他的决定。她满以为在自己和姐姐二人中间张驼子会作出果断的选择,谁知这头犟牛执意不吃递到嘴边的青草,非要过那种有名无实的意淫生活。看对方失魂落魄,以及那副坚决果断的跳岩架式。崔丽英心软了,她上前两步轻轻拍着张驼子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好一阵子暖心话,才使对方转怒为喜乐颠颠背着豆把回家。
  几天后,崔丽英突然决定不回贵州老家了,她想进城买几套时尚衣裤,叫张驼子陪她赶一次场。张驼子一本正经说,这事要经郭刚同意,他不点头我不敢陪你去。崔丽英硬塞块口香糖给对方,扭着细腰娇笑道,瘦牛坡不是有借妻的风俗呜,你去给郭刚借呀,反正我俩结了对子的,他敢不守信用。
  陪崔丽英赶一次场,和她一起逛商场,给她买衣服和化妆品是张驼子梦寐以求的事。如何给郭刚说呢,想来想去,张驼子决定按崔丽英的意思鼓足勇气给郭刚借一回妻。
  郭刚很大度,不但满口同意张驼子的要求,而且还请他帮忙买两瓶酒回来晚上喝。郭刚说,张大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尽管去,不过今天天黑前,你必须完好无损地把人给我送还回来。
  沿着六七十度的斜坡,慢慢走到金沙江边,乘船过河,搭摩的走一段路,再换乘面包车进城后,张驼子和崔丽英的全身都喷满了厚厚的灰尘。崔丽英很气愤,她拍几把裤脚上的尘土,又帮张驼子整理整理衣角,口中直骂那段烟尘滚滚的土路。
  张驼子心里乐滋滋的,今天是有史以来最有意义的一天,不管是灰头土脸站在洗发店门口,等崔丽英洗脸做头型,还是喜剧般蹲在商场的更衣室外,耐心等对方三番五次试装换衣裤,他心中都充满自豪,感觉自己不比别人矮三分。二人在商场里转悠几圈各买一套农裤换上,在街边小吃店吃点东西,然后就去银行取钱。到了自动取款机前,张驼子从怀里摸出磁卡递给崔丽英,意思叫她去操作。崔丽英不干,她说个人的存款是保密的,你还是自己去吧,张驼子把卡硬塞到对方手中,哈哈笑道,我们之间有啥秘密可保,你就学当一回女主人嘛,说完把密码大声告诉了她。
  取完钱,张驼子就带着崔丽英到家具和根艺店,欣赏自己的雕刻作品。听店员们热情称呼崔丽英为大嫂,张驼子心里乐开了花。走出根艺店,崔丽英拉着张驼子到公园里照了几张合影照,然后就坐在凉亭里喝茶等相片。拿到相片后,张驼子说天色不早该回去了,不然无法给郭刚交差。崔丽英说无论如何也不坐面包车和摩的了,她要打出租车直接回去,这样才不会把新衣服打脏。走了两条街好不容易招来一辆的士,崔丽英讲好价钱刚要上车时,忽听张驼子哎呀一声,说银行卡不见了。崔丽英急了,她说我刚才还给你了的,在根艺店你还拿出来看过。张驼子说是呀,你还给我后我明明揣在这个口袋里的,怎么就木见了呢?
  返身走几圈后,二人开始分头寻找,张驼子找遍家具店和根艺店没结果,然后就去公园里找崔丽英,他们事先说好在那里会合的。到了公园在刚才活动过的地方找几个来回,既没找着银行卡也不见崔丽英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慢慢消失,张驼子急得心里像猫抓。银行卡上的十万余元钱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如果被人盗取那是很令人痛心的事。崔丽英天黑前必须带回瘦牛坡送还给郭刚,倘若她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今后就没脸在瘦牛坡混。
  一小时过去了,崔丽英没出现,她的手机一直关着,两小时过去了,公园里还是没她的影子。天色越来越暗,余晖中,张驼子孤独地站在凉亭外,神情落寞到了极点。按原先的打算找着崔丽英后,他们就去银行挂失的,而今银行早关了门而且崔丽英又丢了,这事是先给派出所报案呢还是先通知郭刚。想来想去,张驼子最终决定先通知郭刚,崔丽英是大活人既无人目击其遭绑架,也没有发案现场和证据,派出所 能帮你寻找吗?
  郭刚接到电话后,显得非常冷静,他叫张驼子不要慌,今晚继续在街上找,一切事情等他连夜赶进城再决定怎么做。
  五
  尽管到派出所报了案,并四处张贴了寻人启事。但半月来郭刚和张驼子,还是没打听到有关崔丽英的任何消息。郭刚说,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找不到回家之路呢?张驼子在自己大腿上狠戳一刀,跪在地上指天发誓,他说如果张某人干了亏心事,以后将死无全尸。郭刚看对方咬牙切齿不像说谎,于是软了口气:大哥,会不会是崔丽荚偷了你的卡,卷款逃跑,把我俩都蒙在鼓里了?
  郭刚的话才说到一半,张驼子就用手封住了他的嘴巴:兄弟,银行的人说取款的是一名男子,你怎么连弟妹都怀疑呢,她可是你老婆呀。她要偷我的钱,何必还我的卡,何必叫我给她买东西,何必与我照像.说她偷卡取钱打死我也不信。郭刚看张驼子一根筋认死理,两手一摊无奈地摇摇头:大哥,你把我老婆弄丢了,这事该怎么办?
  这句话戳到了张驼子的痛处,在瘦牛坡借妻赶场之先例虽比比皆是,但从古至今只有他张某人没按时把人送回去。这不仅关系着一个人的信誉和品格,而且还承担着破坏风俗的罪名。不行,一定要找到崔丽英,她不回瘦牛坡,不但我此生抬不起头,而且死了也要被人掘坟暴尸。想到这里,张驼子赶快递上一支烟满脸堆笑说:兄弟,请你再给哥几天时间,我们干脆去趟贵州,看她是不是回老家去了。郭刚点燃烟满脸愁云,他说已经打了无数次电话,娘家人说崔丽英一直没回去,过几天他们还要来瘦牛坡找人呢?
  听崔丽英的娘家人要来瘦牛坡,张驼子吓得两腿打颤。关上门就要进城。郭刚拉住对方央求道,大哥,无论如何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交差,她哥是坐过牢的人,他们见不着妹妹,肯定要三刀六洞对我施刑。听了郭刚的话,张驼子再不敢提离家出走的事,是啊,人是我弄丢的。怎么能让郭刚兄弟当替罪羊呢,好汉做事好汉当,大不了赔他们一条命。
  几天后,果真有两个穿民族服的汉子,到郭刚家大吵大闹。郭刚吃不住打,就把两名汉子带到张驼子家,两名高大汉子自称是崔丽英的堂兄,他们轮番殴打郭刚和张驼子一顿,然后喘着粗气问张驼子要人。张驼子哭着请求对方再给点时间,他砸锅卖铁也要把崔丽英找回瘦牛坡交给郭刚。折腾大半天,看对方仍然不依不饶,最后张驼子咬牙发下了狠话,他说以一个月时间为限,如果这期间再没崔丽英的消息,他就把自己的三间砖房以及里面的摆设,抵押给郭刚由他全权处理。
  郭刚起先坚决不同意张驼子的做法,后来经不住两名汉子的威胁,才勉强与张驼子立了个借款字据。字据上说,张驼子因赌博输钱向郭刚借款十万元,如―个月不能连本带利偿还,就用自家的房屋作抵。
  交出房门钥匙后,张驼子依然到城里做木雕手艺,由于心里想着失踪的崔丽英。加之隔不几天又外出寻找她,所以他的木雕活做得越来越差,最后竟被老板炒了鱿鱼。没了工作也就没了生活来源,为了糊口,张驼子开始捡垃圾,开始在大街小巷流浪。失去房子和存款他不怎么伤心,所伤心的是崔丽英一直没有消息。她是被人绑架还是故意离开我们,不把她送还给郭刚,我这辈子就没脸回瘦牛坡。既然结了对子,那她就等于我的半个女人,总之,无论吃多大苦我也要去找她,绝不能让她在外面受欺负。
  三月后,城关派出所李所长找到满身赃臭的张驼子惊喜地说:他们抓到盗取存款的犯罪嫌疑人了,叫张驼子前去辨认,并帮助提供线索。到了派出所,张驼子见郭刚满脸羞愧双手反铐,刚要问缘由就被李所长热情地请进了办公室。李所长说,盗取存款、骗取住房等等事项,都是郭刚和崔丽英精心策划的,崔丽英是卖淫女,以前和郭刚在外面就干过好几起骗婚劫财之事。李所长边说话边给张驼子泡茶,他希望对方能提供线索和证据,这样才能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张驼子不待李所长说完话,就迫不及待问崔丽英的下落。李所长说,此人昨天下午刚从贵州押过来,昨夜她什么都交待了,不然我们今天不会找你取证。张驼子听到崔丽英的消息。兴奋得差点流出泪水,他要求立即见崔丽英一面,否则他什么线索都不提供。
  见到崔丽英,张驼子呜呜哭了起来,丽英啊,你这段时间吃苦没有,有没有受谁欺负?崔丽英披头散发根本不敢抬头看张驼子的眼睛,她低声说张大哥,我对不起你,然后就起身叫女民警把她带回去。走出拘留室,张驼子又要求见郭刚,他对郭刚说,兄弟,哥哥没干亏心事,也没食言,丽英就在楼上,我现在就当着李所长的面把她送还给你。
  了却心愿,张驼子跟着李所长重新走进办公室。他说,崔丽英是郭刚的老婆这事不假,他们和我结对子这事也不假,他们没有骗我,我也没有线索和证据向你们提供。
  李所长一头雾水,他递过一支烟耐着性子说,老张,我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你的银行卡和密码是崔丽英转给郭刚,再由郭刚乔装后盗取的,你的房屋分明是郭刚设苦肉计骗过去的,这事他们都分别承认并交待了,你怎么还替他们辩解。
  张驼子把香烟还给李所长,站起身非常认真地说,他们和我的关系那么近,怎么会骗我呢。我的房子和银行里的票子,本来就是给郭刚和崔丽英准备的,只要没落到外人手里,这些东西,他们早一天拿去,迟一天拿去都是一回事,怎么能说骗呢?
  昕了张驼子的话,李所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不知张驼子为什么会这样说话,也不知这家伙是不是神经出了问题。看来,这个诈骗案还真有点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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