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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不能承受的重与轻_承受生命之重与轻

时间:2019-01-30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摘 要:李碧华《青蛇》、李锐《人间》都是对于传统《白蛇传》别有意味的改编重述,分别对于法海作了截然不同的重塑。一个是在虚无的欲海中疯狂的同性恋者,一个是为除妖使命和心中慈悲愁肠百结的思考者。前者以边缘反观中心,挑战经典文本、历史宏大叙事和主流话语,后者以思考者的担当承担着历史留下的回忆,反思着历史造成的伤痕。不同的法海,是各自文化环境下文化身份、历史印记的产物,分别承载着各自难以磨灭的历史烙印和生命感悟。
  关键词:法海形象;李锐;李碧华;《人间》;《青蛇》
  
  法海是《白蛇传》各种版本最具争议性的人物之一。他代表着秩序的维护者,也是家庭幸福的破坏者,他的塔无疑有男性、传统文化、既定价值等多重象征意义,而他本身僧人身份又使得关于他的各种问题更加扑朔迷离。
  原本的神话传说,在不同的文本中呈现出不同的面貌,各种“别有用心”的改写,实际上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对传统价值、既定秩序的响应。香港李碧华的《青蛇》中,法海被塑造成为一个同性恋者,任情欲摆布;而李锐《人间》中,法海深深思索着人性、命运等问题,并在激烈的内心冲突中完成除妖的使命后选择将自己放逐。这样的改写,并不是对原文本的任意歪曲,而是各有其深长的意味。
  法海是《人间》里塑造得相当出色的一个人物,“除妖人”的命运,在妖不为恶,恶人横行的世道,显得荒谬而讽刺。法海生而为“除妖人”,白蛇之子粉孩儿生而为“蛇人”并“在劫难逃”的中了状元,都是无法选择的存在困境,颇具存在主义意味。法海在佛的“慈悲”与人所谓的“义”中挣扎,并在众人的胁迫下不得不履行自己的使命。最后青蛇被戏子杀死,白蛇为青蛇报仇后自尽,法海的钵盂“最终盛满了她们的骨灰,做了她们的殓具。”更因为白蛇许宣约定来世西湖相聚,法海将她们葬在西湖,并在坟冢上竖起宝塔,“让这最后一件镇妖宝器,做她们的墓碑――留下她们曾经来过这人间的证据。” 由此,《人间》里的雷峰塔,不再是镇压的传统,既定的秩序,而是为牺牲者树立的丰碑,对新价值、新秩序的期待。
  “我是个别无选择的除妖人……我以正义之名,杀害了她们。”如此矛盾而痛苦,不停忏悔、自我放逐的法海,可谓前无古人。在暴众的胁迫下,法海既是刽子手中的一员,而他自身也被同时绞杀。
  作者对法海的处理,与其个人背景不无关联。“千百万上山下乡的苦难的知青,也正是当初千百万狂热的红卫兵;制造苦难的和经受苦难的正是同样的一群人;被历史驱赶的和自以为驱赶历史的到头来都是不可逃避的你自己。”杀人的和被杀的,吃人的和被吃的人,由同一个人扮演,这是历史太过沉重的玩笑。《人间》中的法海是这样充满矛盾和痛苦,而与传统的和其他版本的法海迥然不同。历史造成的创伤,对自我角色的反省,人性在生存困境中的挣扎,在现当代文学的各个层面留下烙印。身体和精神遭受浩劫后形成的历史观、历史体悟,潜伏在李锐、蒋韵的神话重述中,挥之不去,欲盖弥彰。历史的重量,渗透在他们的作品中,成为一种烙印,记载着那段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相反,李碧华《青蛇》中的法海,从未思考形而上的问题,却在情海中翻滚。而这样的处理,同样意味深长。“李碧华并不是一般的言情小说,它们有比爱情更丰富的内涵,在历史的、社会的、美学的面上所给人的思考,是一般的言情小说不能给的。” 法海拆散许仙与白素贞,是因为他看上了许仙,他要许仙。而小青,不仅勾引许仙,还爱慕法海,而且更与白素贞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当小青与她世界中出场的所有重要角色(不论男女),都产生类似爱情式的感情,所谓的爱情的概念,已经变得模糊,所谓的“唯一”、“一生一世”也变得轻飘若羽。而当小青对那些所谓的“爱情”都牵肠挂肚而又采取似是而非的态度时,“爱情”一方面被描写得辗转反侧,另一方面又被挑战、嘲讽和玩弄。当法海不动声色的跨越了情法的界限,僧俗的界限,和性别的界限时,爱情、性别成为了一种符号,完全可以进行排列组合,甚至打乱重排。青蛇一方面爱着她世界里的所有男男女女,另一方面许仙是她杀的,法海是她囚禁的,白蛇的儿子是她抛弃的,她却也没什么感觉,叹一句“不过游戏一场”。爱恨、生死,都显得轻飘而虚空。
  如果说《霸王别姬》用一个“动人同性恋的故事”,“重新进入那个色相流转的世界,并以此见证二十世纪中国真真假假的血泪历史” 。《青蛇》中法海的同性恋,小青的双性恋倾向,则并未被当做一个重大的问题而加以强调,所有的性别都在一片暧昧不清之中。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的并置,不故作惊世骇俗状,没有高下之分,时而动情时而戏谑,说到底都是似是而非的执迷,伴随着如影随形的孤寂。《百年孤独》的最后有一阵飓风,让马孔多和其中的人全部消失。《红楼梦》、《源氏物语》的繁华落尽后,只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而《青蛇》中水漫金山后,也有类似的效果。法海被幽闭,许仙死了,白蛇被囚,青蛇发觉“到头来都是空虚” “不过是一场游戏” 。
  不同之处在于,出塔之后的白蛇,又穿起牛仔裤、丝袜、高跟凉鞋,因为“生命太长了,无事可做,难道坐以待毙”,又故伎重演,重出江湖,再入红尘。青蛇“孜孜不倦的写自传,主要并非在稿费,只因为寂寞。因为寂寞,不免诸多回忆……在回忆之际,不若制造下一次的回忆” ,又跟上去,打算向白素贞看上的男子(也许是许仙的转世)借伞。当时间无限重复轮回,时间就失去意义。红尘,是二蛇的不可抗拒的命运,抑或是百无聊赖临时选择,不甚清楚,也分不清楚。当同样的感情、故事,可以无限的循环,也就无所谓开始和结束。生死、时间也失去原本的定义。一片恩怨情仇最后指向的不是任何事物,只是若有似无的空寂。
  从叔本华的学说而来,尼采提出“永恒轮回” ,将每一个瞬间置与无限的重复的可能之下,而使得每一个瞬间变得沉重而具有了永恒的意义。每一次的选择意味着即使被重复无限次,也依然做如此的选择。而在《青蛇》中,即使历史被重复再多次,白蛇、青蛇依然作同样的选择,并不是因为执着于某种信念,不过是因为生命本身的无意义,时间本身的荒谬。
  米兰•昆德拉认为,“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立足点,是回归的不存在。”时光无法回归,一切都会成为过去,而被淡忘消解,所以“一切都预先被原谅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许了” 。所以,只有一次的生命,等于没有。正如草稿是为了最终的定稿,而我们的生命不过是没有定稿的草稿,似真非真,自由运动而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然而,米兰昆德拉在最后仍然试图在这个“轻”的世界里寻找、重建一种温情,价值,意义,将人类拉回地球。而李碧华的青白二蛇,竟一如既往在尘世里流浪,可谓是看破这个世界,而又安于这个世界。不仅如此,小青更嬉笑怒骂,亦庄亦谐的写下回忆录记录风尘种种,俨然香港的小癞子。其末尾评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不是我心目中的传记。它隐瞒了荒唐的真相。酸风妒雨的四角纠缠,全都没在书中交待。我不满意” ,更颇具后设意味的交待“我要自己动手才是正经,谁都写不好别人的故事。中国流传下来的一切记载,都不是当事人的真相” ,“我还打算把我的稿子,投到香港最出名的东方日报去。听说那保障的读者最多,我希望有最多的人了解我呢。” 正与《小癞子》前言的第一句“有些非常的事,也许一向是没人知道的,我认为该广为宣扬,不该让它埋没” 有着类似的风味。小青流浪在没有意义的时光里,和翻来覆去的情天欲海中,李碧华则隐藏在小青的面具下,流浪在历史的边缘,和商业都市的银屏和街道上。
  香港,远离两岸紧张的政治关系,文化趋于轻质。而李碧华似乎特别偏爱将旧的故事和题材,进行别具匠心的操作。《青蛇》将经典传说《白蛇传》中的法海形象作这样的轻处理,《潘金莲的前世今生》试图对耳熟能详的传统故事进行改编,《霸王别姬》以传统艺术――京剧为题材,也利用同性恋故事形成戏剧张力……李碧华这样的操作,充满了自居边缘的自觉意识。《青蛇》将法海处理为双性恋,以传统作品中的配角小青为主角,将整个故事进行“落空”的轻处理,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尝试。试图以边缘反观中心,以“异类”观照“主流”,以轻质文化造成的美感挑战历史宏大叙事,和主流话语。
  同样白蛇传,同样的法海,在内地的《人间》、香港的《青蛇》(包括电影、小说)中,却一个走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一个走向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有其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历史,是不能承受之重,还是不能承受之轻,见仁见智。《人间》《青蛇》以不同的姿态,或作悲悯拷问状,或作玩世不恭状,各自承受着不能承受的历史。
  
  参考文献:
  1.李锐、蒋韵,《人间――重述白蛇传》,重庆:重庆
   出版社,2006,第138页。
  2.李锐、蒋韵,《人间――重述白蛇传》,重庆:重庆
   出版社,2006,第138页。
  3.李锐,,《网络时代的“方言”》,沈
   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2,第1页。
  4.刘登翰,《香港文学史》,香港:香港作家出版社,
   1997,第398页。
  5.王德威,《晚清小说新论――被压抑的现代性》,台
   北:城邦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3,第414页。
  6.李碧华,《青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
   1986,第187页。
  7.李碧华,《青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
   1986,第190页。
  8.李碧华,《青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
   1986,第212页。
  9.参考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北京:生活•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10.参考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上
   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11.参考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上
   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12.李碧华,《青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
   1986,第194~195页。
  13.李碧华,《青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
   1986,第195页。
  14.李碧华,《青蛇》,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
   1986,第212页。
  15.杨绛译,《小癞子》,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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