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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那些事]这些人,那些事在线阅读

时间:2019-01-26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只想和你接近   直到我十六岁离家之前,我们一家七口全睡在同一张床上,睡在那种用木板架高、铺着草席、冬天加上一层垫被的通铺。   这样的一家人应该很亲近吧?没错,不过,不包括父亲在内。
  父亲可能一直在摸索、尝试与孩子们亲近的方式,但老是不得其门。
  同样的,孩子们也是。
  小时候特别喜欢父亲上小夜班的那几天,因为下课回来时他不在家。因为他不在,所以整个家就少了莫名的肃杀和压力,妈妈准确的形容是“猫不在,老鼠呛须”。
  午夜父亲回来,他必须把睡得横七竖八的孩子一个个搬动‘、摆正之后,才有自己可以躺下来的空间。
  那时候我通常是醒着的。早就被他开门闩门的声音吵醒的我继续装睡,等着洗完澡的父亲上床。
  他会稍微站定观察一阵。有时候甚至会喃喃自语地说:“实在啊……睡成这样!”然后床板轻轻抖动,接着闻到他身上柠檬香皂的气味慢慢靠近,感觉他的大手穿过我的肩胛和大腿,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放到应有的位子上,然后拉过被子帮我盖好。
  喜欢父亲上小夜班,其实喜欢的仿佛是这个特别的时刻――短短半分钟不到的来自父亲的拥抱。
  长大后的某一天,我跟弟妹坦承这种装睡的经验,没想到他们都说:“我也是!我也是!”或许亲近的机会不多,所以某些记忆特别深刻。
  有一年父亲的腿被矿坑的落磐压伤,伤势严重到必须从矿工医院转到台北一家外科医院治疗。
  由于住院的时间很长,妈妈得打工养家,所以他在医院的情形几乎没人知道。某个星期六中午放学之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动,我竟然跳上开往台北的火车,下车后从火车站不停地问路走到那家外科医院,然后在挤满六张病床和陪伴家属的病房里,看到一个毫无威严、落魄不堪的父亲。
  他是睡着的。四点多的阳光斜斜地落在他消瘦不少的脸上。
  他的头发没有梳理,既长且乱,胡子也好像几天没刮的样子;打着石膏的右腿露在棉被外,脚指甲又长又脏。
  不知为什么,我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帮他剪脚指甲。护士说没有指甲剪,不过可以借我一把小剪刀。然后我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忍住一直冒出来的眼泪,小心地帮父亲剪脚指甲。
  当我剪完所有的指甲,抬起头才发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看着我。
  妈妈叫你来的?不是。你自己跑来没跟妈妈说?没有……马鹿野郎(日本的国骂“巴嘎牙路”汉字写法,意指对方蠢笨、没有教养)。
  直到天慢慢转暗,外头霓虹灯逐渐亮起来之后,父亲才再次开口说:“暗了,我带你去看电影,你晚上就睡这边吧!”
  那天夜晚,父亲一手撑着我的肩膀,一手拄着拐杖,小心穿越周末熙攘的人群,走过长长的街道,去看了一场电影。
  一路上,当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以及一群叔叔伯伯,踏着月色去九份看电影的情形的同时,父亲正好问我说:“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九份看电影?”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一个人到台北、第一次单独和父亲睡在一起、第一次帮父亲剪脚指甲,却也是最后一次和父亲一起看电影。
  那是一家比九份升平戏院大很多的电影院,叫远东戏院。那天上演的是一部日本片,导演是市川昆,片名叫《东京世运会》。
  片子很长,长到父亲过世二十年后的现在还不时在我脑海里上演着。
  未遂犯
  那个兵看起来斯文,眼神有点忧伤,和其他新兵比起来年纪似乎比较大,也多了一点沧桑。
  资料显示他犯过罪,刑期没超过四年,所以得回来把兵役服完,他犯的罪是“强奸未遂”。强奸未遂……为什么?当我透过窗户看着他的身影时,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此起彼落嘻嘻哈哈心术不正地问。
  人事官是预官,社会系毕业的,决定把那家伙分发到伙房,理由是:“你们才看到资料都已经好奇成这样子了,如果分发到连上去,万一所有的兵都轮流问他‘为什么’,你们说哪天会不会出事?”
  人事官果然英明,因为即便把他摆在厨房和其他人的互动不多,但偶尔还是会有脱轨的时候。因为总有好奇的轮值采买会问他:“为什么会‘未遂’?”据说他通常是冷冷地回答说:“因为我看清楚之后才知道她是你妈妈,长得丑、×又臭!”接着当然不是争吵就是斗殴。
  或许每隔几天的主食申请和库存报表都是他来营部找我办,所以慢慢地跟他混熟了。有一天他跟我借书看,那时候索尔仁尼琴刚得诺贝尔文学奖,桌上好几本都是他的书,所以借给他《古拉格群岛》。
  其实,真的不是蓄意,不过巧合的是那本书讲的正好是苏联集中营的故事,所以过了几个礼拜他还书的时候忽然笑笑地跟我说:“监狱……好像多少都有点像,犯人啦、戴帽子的啦……”跟他之间比较紧密的友谊,以及慢慢知道他的故事,似乎就从我问他什么是“戴帽子的”开始的。
  十五岁初中二年级的那年冬天,在菜市场卖猪肉的父母倒了人家的会之后失踪了,没多久被发现上吊自杀在外县市的小旅馆。那年他妹妹十二岁,小学六年级。之后几年他和妹妹辗转在叔叔、姑姑以及舅舅家吃住。他说妹妹敏感,很容易察觉(或者误解)人家言词或举止上的冷漠或鄙视,所以很多次他都为了妹妹跟那些亲戚翻脸。
  高一那年寒假的某个晚上,他发现姑丈竟然偷看他妹妹洗澡,恼羞成怒之下的姑丈竟然说:“给你们吃、给你佃住,过完年还要帮你们付学费,看一下会蚀本吗?”他说他抓起扁担把姑丈打到送急诊,之后干脆休学当捆工,然后租了一个小房间和妹妹一起独立过活。
  他说有时候工作到很晚,看到桌子上妹妹留下来的饭菜和关心的字条,然后转身看到床上妹妹安心地睡觉的样子,他都会想哭,都会觉得她就是他一辈子的责任了,以后谁要对他妹妹不好的话,他一定会让他死。
  至于“未遂”这件事……他说想起来都像做梦。那天是他虚岁二十的生日,一堆人带他去喝酒庆生,骑车回来的路上,有点醉意的他差点撞到一个女学生。他说在车灯照射下,那女孩惊慌又无助的表情让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抱她一下,然后,我真的就去抱她,我一抱,她就开始哭,她一哭,我忽然觉得她好像我妹妹以前被亲戚骂的时候……所以我也开始哭,然后,她就跑了,而我却还坐在那儿哭,哭到连警察来了都还不知道要跑”。
  “你也许不相信……就跟警察和其他人一样,但,真的是这样。”他说。
  退伍之后我们陆续还有联络,五六年后他寄来喜帖要我去喝喜酒。
  那时候他是一家小修车厂的老板,妹妹师专毕业在教书,新郎跟我说:“那个哭得眼睛肿肿的就是我妹妹,我结婚……新娘没哭,反而是她在哭!”
  当看到新娘的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新娘不只像而已……老实说,简直就是他妹妹的翻版。
  八点档
  直到他医学院毕业、当完兵, 然后进入著名的教学医院当第一年住院医师,并且把第一个月薪水拿给她之前,他从没看过母亲的笑容。
  他记得那天母亲很认真地看着薪水袋,好久好久之后才自言自语地说:“人家说我这么拖磨,总有一日会出头天……他们都不知道,最悲哀的是你,我是在等你出头天。”
  他没父亲,没兄弟姊妹,跟妈妈同姓,身份证父亲那一栏始终写着“不详”,一直到几年前才改成空白。从小到大他从不曾像电影或电视里演的那样,在某个年纪时会问母亲:“我为什么没爸爸?”
  他说不懂事的时候不知道要问,到懂事的时候则根本不敢问。
  小学的时候,母亲每天得帮三户人家洗衣兼打扫。至于下午的时间,他记得母亲曾经卖过臭豆腐、炸燥、蚵仔面线等等,而且每到放学时刻就会把摊子推到学校附近来卖给学生,所以一下课他就必须赶过去帮忙,生意高峰过后他就在摊子旁边写功课,直到卖完为止,没卖完的母子俩就拿来当晚餐。
  每当几个特定的孩子走过摊子前,母亲总会小声问他:“你考试分数有没有比他高?”无论他的答案是有或没有,母亲接下来的话永远是:“人家他们的爸爸不是有钱就是在做官,你爸爸是死在路边被狗拖,如果你连读书都赢不了人,那你以后就准备去帮他们做奴才倒尿桶!”
  后来洗衣机方便了,摆摊子也常被警察抓,母亲只好转业去一家当时开始流行的地下酒家当内将,那时候他已经念高中。
  他的便当和晚餐换成母亲从酒家带回来的剩菜,比起小学时代不仅花样多,而且既丰盛又豪华,蹄筋、龙虾、鲍鱼、鱼翅不稀奇,他说:“甚至还经常吃到里头附送的牙签、酒瓶盖和烟屁股。”
  考上第一志愿医科的那一年春节,母亲终于带他回中部的老家“返外家”,听到母亲以那种故作卑微的语气,跟几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阿姨和低头抽烟的舅舅们说:“没想到这个从小被我用馊水养大的孩子也会考到医生!”
  回来的火车上,他终于鼓起勇气问母亲:“你少年的故事到底是怎样?”
  没想到母亲闭着眼睛装睡,很久很久之后才说:“免问啦,看电视就知道啦,我的故事……连续剧常常在扮。”
  几年后他的小阿姨心脏开刀,成了他的病人,查房的时候偷偷问她母亲的遭遇,没想到阿姨竟然也同样这么说:“现在想想……很像八点档的连续剧。”他说自己想象过无数次,原本以为会曲折离奇、悲情万分的故事,经阿姨一讲却果然是老套又无趣:母亲小学毕业后先在家乡的裁缝店当学徒,也许大多数的同学都往台北跑,让她觉得留在家乡没出息、没面子,于是也没跟家里讲,自己就偷跑到台北。介绍所帮她找到一个带小孩的工作,谁知道没多久却被这家人的大儿子给弄大了肚子,人家是当官的人,给钱了事可以谈,其他打死不认账。外公和舅舅们无力对外,只会骂母亲贱,母亲从此一去不回,带着小孩自力更生。
  就这样。
  “不过,结局还不错。”他说。
  两三年前一个夜晚,他被紧急叫进开刀房,救回一个知名官员的命,忙了一整夜,第二天他还得主持记者会,跟媒体讲病况。当他累歪歪地回到家,听见母亲在房里叫他。
  他走过去,发现门锁着,他敲敲门,隔了好久之后他才听见母亲说:“我没事,免烦恼……我是说……我前辈子一定欠那个×××非常多……让他侮辱没关系……还要这么辛苦替他养儿子,来……来……救他那条不值钱的狗命!”
  一幅安宁的画 李起 编译
  从前,有个国王为求一幅安宁的画而悬贵重金。画家们云集,纷纷呈上自己的佳作。在众多的作品中,国王真正喜爱的只有两幅,他必须作出选择。
  第一幅画的是一个湖,湖面平静得宛若一面镜子,四周环绕着高耸的山峦,湛蓝的天空中飘过朵朵白云。所有的大臣都认为这是一幅安宁的画。
  第二幅画上也有山峦,但怪石嶙峋,突兀森郁。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山峦的一侧有一道瀑布正飞流直下,激起层层的浪花。根本不平静!国王又仔细观察,发现瀑布后的岩石裂隙中竟生长着一丛灌木,灌木中,一只鸟妈妈正在精心地筑巢。
  最终,国王选择了第二幅。
  “因为,”国王解释道,“安宁并不意味着没有喧嚣,没有劫难,没有艰辛的付出。安宁意味着即使身处喧闹之境,内心依然静如止水。这才是安宁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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