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 雪停了 我走出户外 此时，尘土不扬 落叶不飞，鸟儿也不叫 我拿起照相机 定格了这一刻
我要告诉我的孩子
再喧闹的世界
也会有片刻的安静
玩具虎
看到它，我依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百兽之王被做成了玩具
杏黄的布身五彩的画纹
上翘的胡须像演员的假睫毛
一肚子棉花，满脸的媚态
最初把虎做成玩具的人
一定是很害怕虎
怕虎的豪气
怕虎的进攻能力
能把虎玩转于手中
甚至枕在颈下睡觉
梦境一定很舒缓甜美
因为，即使自己无能
也能日夜安稳
真虎越来越少
弱肉强食没少
叫做虎的玩具越来越多
敢放心玩的事不多
看不到扑食的爪子
能看到呼啸的风
看不到锋利的牙齿
能看到血
玩具虎用一身棉花
麻痹嬉笑玩物的人
制造玩具虎的人
未必爪子不狠牙齿不利
我该走了
现在，趁我的眼睛还清洁
心境还高贵
翅膀还能刚健地抖动
我要躲开那些谎言上开放的花
我熟悉并钟爱的村庄
生长出一些嫁接过的怪异植物
空气中游走的尘土
迷乱眼睛、耳朵和嘴
这些并不可怕
即使尘土把我糊成泥人塑成妖怪
我还有笔挺的骨头
我只是担心
旧日的好友在我面前
伸出手握了两次谎言
还摸不到我的肉身
我该走了
我不能让时间继续撒谎
我的热汗如果找不到温暖的村庄
我就躲在破落的屋檐下，或者
浪迹街头，那时
无论风还是雨
都能吹打到我真实的脸颊
我不赞同屈原去沉江
一块黑色的幕布
一片不透风的云
像裹在身上的一团乱草
让我失去了身高
甚至挑战我血液里的铁
我被裹在大雾里
看不到是谁在拍马来与我过招
但我决不会蹲下身体变矮
更不会是流淌在沙漠里的水
大雾如黑夜
黑夜如墙
墙如一张纸
我不会成为玩偶
也不会变成僵尸
我会是太上老君八卦炉里
炼出的金丹
或是淬了火的剑
夜饮珊溪
焦躁的夏日，一听到珊溪这个名字
许多“高士隐居图”的古画
一页一页地从脑海里走来
我忽略了弯曲颠簸的山路
心里装满情更切的期待
水边坐定
湿润的凉气像婴儿的手
抚揉我的周身
我的眼睛立刻清亮
捆绑多时的四肢一下被解开
这个夏天，我一直在罐头盒里闷着
一直奢望自己能像浸在水里的网
清凉而通透
现在，我坐在珊溪的水边
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问
昨天我是谁，现在我是谁
一杯啤酒落肚
五脏六腑洗了冷水浴
三杯啤酒喝完
整个人像坐在溪水里
喝到三瓶五瓶
这条溪水在我周身川流不息
半醺以后
我不再是我啦
没有庸俗的肉浑浊的血
没有苦思冥想殚精竭虑
我是溪中的一滴水
只有率真的奔流
不需要任何形式的躲避
醉了，身体也空了
心里的大山跑到溪水的对面
像团浓稠的墨汁
愁绪飞到天上
是那块徘徊的云
只有那轮明月像一滴水
泊在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