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喝！”路飞大喊一声，拳头飞速朝着艾斯的脸奔去，艾斯轻轻一闪，右手一扣，路飞的手臂便卡在了艾斯的手掌里。进不去退不回，路飞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不服输地怒瞪着不耐烦的艾斯，还带着童音的声音即使恶狠狠也没有一点威慑力。
“混蛋！艾斯你个混蛋！快松开！”用力拔，拔不出来。再拔，依然拔不出来。艾斯看着路飞倔强的样子，咧嘴一笑，手一松，正在用力的路飞因为惯性往后面倒去。
“啊啊啊！”“砰！”“好痛！”路飞揉着自己被摔倒的地方，小身板挣扎着又站了起来。他瞪着艾斯，愤怒地挥舞着小拳头，嚣张地喊道：“再来再来！这次不算！我一定要打败你！”
艾斯打了个哈欠，抓抓后脑勺，闲闲地看了一眼激动的路飞，转身往山下走。旁边的萨波扶了扶头顶的绅士帽，抱着胸说：“路飞啊，每天一百次，今天的机会已经满了。”说完，萨波也往山下走，剩下路飞和记录着他100次败绩的黑板瞪眼。
“哇呀呀你们两个！我迟早要打败你们的！”路飞大吼一声，惊起一群飞鸟。艾斯拿着木棍无聊地打路边的草，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山顶的路飞，喊道：“笨蛋，再不来肉就没你的份了！”
“什么？！艾斯你等等！我这就来啊！肉给我留着！”
路飞飞奔下来，草帽随着他的动作像一只温柔的手拍打着路飞的背。
艾斯忍不住笑了，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中。呼，该死，又梦到那个笨蛋了。艾斯坐起来，甲板随着海浪摇晃，月光顺着窗户照进来，投在艾斯床边。耳边传来熟悉的海浪声，房间里难得静谧。艾斯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起身出了房间站在甲板上，晚上海风很大，夹杂着特有的湿咸的味道，月亮很圆很亮，甲板上值班的海贼窝在一起打瞌睡，只有一盏昏黄的灯高挂着，随着海浪一起摇晃。
昨天艾斯看到了路飞的通缉令，那家伙依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什么烦恼的事情都没有。艾斯从兜里掏出那张通缉令来，就着月光看了一会，突然笑着“切”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路飞啊路飞，你终于出航了。”
看你笑的那副样子，估计找到了伙伴吧？行，你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老哥帮你摆平欺负你的人了。啊，这样老哥会无聊的，你没有事情求我，怎么会愿意喊我哥哥。每次你一闯祸，就跑过来笑眯眯地哥哥长哥哥短，还是你小时候可爱啊。
眼前自动浮现出路飞满脸伤还要逞强打败眼前的老虎的模样。明明已经失败了很多次，还差点被吃掉，大眼睛却依然闪烁着不服输的光，很快就会再爬起来大喊着“一定要把它烤了吃”，有愈战愈勇的趋势。
可爱？停，那家伙哪里可爱？艾斯挑着眉看通缉令，嘴角抽了一下。不过……
什么时候能再看到那个白痴呢？
艾斯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月亮，晚上的大海深沉神秘，波涛的声音悠远雄厚，仿佛在回答艾斯心中的疑惑。
嘿，月亮，我跟你打赌，明天我绝对不想他，要是我赢了就让我早点见到他好不好？
“哟，艾斯，你又在想你的小情人啊？”马尔科睁着一双死鱼眼，拖着懒洋洋的尾音。艾斯眉一挑，火焰从马尔科身后腾空而起，照得甲板如同白昼。马尔科“啊！”了一声，立刻往人多的地方跑，随后就是每天必会上演的追逐游戏。
甲板上的人哄笑，艾斯额角青筋跳动，马尔科跳到了帝奇身后，笑嘻嘻地看着艾斯恼怒的模样。艾斯把手中地鸡腿扔了出去，大声说道：“混蛋，是弟弟！”
“听到了没有，不是艾斯的情人哦，是弟弟！”“对啊对啊，是一个叫路飞的男孩子！”“马尔科别胡说，人家艾斯想的可是他弟弟！”
甲板上的人再次哄笑起来，艾斯无力地扶额，干脆不理会他们，拿起烤肉狠狠地咬一口。
老爹抬起一大罐酒咕噜咕噜地喝下去，说：“艾斯，听说你弟弟进了伟大航路了，那小子不错啊。”
艾斯听了这话不禁自豪地抬起头，挺起胸膛：“当然！路飞虽然有些白痴，但实力还是不错的！”
“不过还嫩着呢！”老爹咧嘴笑，“要进入新世界还早。”
这句话又让艾斯颓了下来，他咬一口肉，嚼了几下却没有味道。这个时候路飞在干什么呢？也在吃肉吗？那家伙食量大得吓人，不知道他的船上有没有好的厨师，会不会饿着。切，又想他了，管他呢，小孩子就是要好好锤炼一下，不然以后到了新世界岂不是一巴掌就能拍死？
路飞大喊着要当海贼王的模样浮现出来。艾斯支着下巴，有些困。他无精打采地喝了一口酒，想象着路飞成为海贼王的样子。最后他发现这完全是徒劳，记忆里面路飞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不管怎么拼也拼不出威严强大的样子，除了那双眼睛。
艾斯心中的路飞，永远是瞪着一双不服输的眼睛，挥舞着拳头说要出航，要成为海贼王，要拿one piece，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艾斯听到了以后总是喜欢把手掌按在他的头顶，拍一下他的肩膀，切一声说：“小子，打败我再说。”
于是路飞就会像小兽一样张牙舞爪地跟艾斯挑战，大喊着：“这次一定打败你！”最后被艾斯一拳打在地上。可路飞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和耐心，不管被打败多少次，都能再爬起来，眼睛里的战意有增无减，毫不畏惧。
这样看来，那家伙成为海贼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不过就算成为了海贼王，也还是那副白痴样。肯定连晚上踢被子的毛病都改不了。以前路飞晚上要上厕所，总是要软磨硬泡求艾斯陪他去，原因就是萨波曾经吓唬路飞说厕所里晚上会有一种鬼，一旦碰到了就不能出海，路飞居然信了，从此艾斯每晚都会被他从被窝里吵醒，他忍住揍路飞的冲动，最后还是顶不住路飞那双闪亮亮的眼睛，挫败地陪着他去屋后的厕所，然后打着哈欠等在外面看月亮。那个时候的月亮和现在晚上的月亮一模一样，所以艾斯一直觉得，月亮会把他和路飞连在一起，不管他们相隔多远都没有关系，至少他们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
惨了，今天又想路飞了，那岂不是又输给了月亮？艾斯抱头，这样吧，今天换一个。
嘿！月亮，明天我肯定会想他，我想了你就输了，要是你输了，你就让我快点见到那个白痴好不好？
第一次见到路飞的时候，那家伙刚刚到艾斯的胸口，又臭屁又倔强。艾斯很讨厌这个突然闯进自己生活的弟弟，特别是当他死缠着自己的时候。对付比自己小的孩子自然不需要废多少工夫，比如在他跟着他走的时候把他甩在危险的树林、特意挑难走的路、用大蟒蛇吓唬、在肉里面放活虫……
不过路飞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不管失败了多少次、受到了多大的打击、遭到了多大的危险、得到了多少明嘲暗讽，几天后大哭一场必定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艾斯面前，挥舞着拳头继续跟着他，仿佛有无尽的精力和信心。
开始路飞总是会被甩在森林里面，但是他顽强得可怕，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天天跟着艾斯，整整跟了三个月！最后居然成功地穿过了整片森林，到达了艾斯和萨波的秘密站点――非确定物终点站。
艾斯不得不承认路飞的生命力很强，本来强硬的态度也慢慢松了下来，转变成视而不见。但是当他看见路飞宁可被吊着打也不愿意出卖他们的下落时，从小就开始坚硬的心还是被触动了。
艾斯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时候路飞满脸伤痕，衣服破破烂烂，一双大眼睛氤氲着水雾，嘴却倔强地抿起来。艾斯不耐烦地对他吼，问他为什么不出卖他们。在艾斯眼睛，对于自己这种一直欺负他的人，应该二话不说投入敌人的阵营，以解心头之恨。路飞这么做实在是匪夷所思蠢到极点！
路飞却突然哭得满脸都是泪，鼻涕挂得长长的，他大声地回答了艾斯的疑惑：“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给我依靠了啊！！”
路飞又激动又委屈，泪流得更凶：“我既回不了风车村，又讨厌山贼！如果不跟着你的话我就孤单一人……孤单比疼痛还要痛苦！”
孤单比疼痛还要痛苦。
路飞哭哑了的声音直直地钻进来，艾斯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好几拍，然后从心里涌出一股亲切感，冲散了所有对路飞的厌恶。艾斯想起了自己还小的时候，一个人和一群山贼生活在一起，每天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这片森林里苦苦挣扎，满身的伤口只能自己舔舐，孤独就像是极小的虫子，一群一群慢慢咬着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人愿意和他交朋友，他也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朋友。每次去街上，他都会听见有人大声地谈论着他的父亲，然后哈哈大笑嘲讽着曾经风光无限的男人，恶狠狠地说如果他有后代存留下来一定要处以极刑。这时候艾斯会握紧了拳头有冲上去揍他们的冲动，却很久都却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直到拳头松开怒气消失，再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遇到萨波和路飞之前，艾斯会长时间地坐在离海很近的山坡上，吹风，一个人想着自己存活的意义，怀疑着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一种错误，年龄更小一点的时候甚至想过要是自己死掉就好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存在是禁忌，卡普常会对他说他的父亲是英雄，而外面的人却说他的父亲是万恶不赦的魔鬼。这样的反差让艾斯从小就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出航，要亲自见识海洋的魅力，然后成为比自己的父亲更强大的人，让全世界都认同自己的存在。
路飞的话触动了艾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大概就是因为这句话，艾斯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对路飞的事情视而不见。从此路飞正式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活跃在非确定物终点站，整日为了共同的梦想奋斗。他们一点一点地积累财富，一点一点变强，再一起站在山坡上望着一片蔚蓝的大海，海风吹干他们额角的汗水，抚摸他们眼角的期望。
可是后来，萨波永远不见了。艾斯和路飞分开。
月色好浓。
艾斯站在甲板上低头看着手中的通缉令，眼角挂上一丝笑意。海风一如既往地大力刮过。吹得艾斯的头发乱成一团。
2
帝奇叛变了。
帝奇是艾斯队里的人，杀害同伴在这艘船上是最严重的罪行。艾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房间烧掉。火就是不好，火太危险。
艾斯不是任性的人，但是这回他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一个人驾着小船出航。要问原因，大概是他一直很敬重帝奇，把他当最好的兄弟。帝奇叛变之后，被帝奇杀死的萨奇躺在白布下面，脸上的表情还带着死时的情绪，又惊讶又愤怒。艾斯一看到萨奇的脸便失控了，他觉得自己不杀掉帝奇就会杀掉自己。
一个人出航。好寂寞。
月亮比平时更圆更亮，艾斯一个人躺在小船里，大海像是摇篮，温柔地晃动，黑暗的海底有无数危险生物蠢蠢欲动。艾斯心情有些烦躁，脸有些发热。这个时候要是在老爹船上，肯定是坐在甲板边看着月亮想路飞，数着没有见到他的日子。
路飞找的伙伴可不可靠呢？会不会也像帝奇一样为了力量而杀死同伴？那个白痴那么笨，被背叛了说不定还蒙在鼓里。路飞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同伴，为了同伴可以自己去死，要是碰上帝奇这样的人怎么办？肯定会傻乎乎地上当吧。不过，被路飞那般信任着的人，真的会叛变吗？
艾斯混乱地想了一会，他已经出了新世界到了伟大航路，月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太冷清了一点，让人到有些压抑。艾斯伸出手挡住月光，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他？
他肯定长高了。有多高？会超过艾斯吗？不知道他晚上去厕所还怕不怕，不过他今年17岁了吧，都长成大男孩子，怎么会还怕上厕所？不过看他那副一根筋的模样，说不定就信了萨波的胡话一直到现在。哈哈，那家伙就是永远少根筋，用肉简简单单就能骗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船员的。
不过，笨蛋自然有笨蛋的福气吧。就好像每次去山上打猎，遇到最肥猎物的永远是路飞，而不会是艾斯或者萨波。
嘿！月亮，我真的很想路飞，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让我碰到那个白痴吧，只要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了，因为我还得去追叛徒。
跟月亮打了这么久的赌，月亮终于答应了艾斯的请求。艾斯已经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路飞，当他睡醒了从食物中抬起头，正打算和烟雾男打一场，结果被“砰”的一声撞飞，撞坏了几堵墙，正想着是哪个冒失鬼，爬起来一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路飞”两个字随着喜悦一起到了嘴边，然后……
被斯摩格按到了地上。
“等等，路飞！是我！！”果断爬起来拔腿就追，那个混蛋！
看到被烟雾男追杀的路飞时，艾斯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重遇的场景想象了无数次，真正碰上却没有了真实感，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不过，那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惹祸。艾斯咧嘴笑了。
和路飞肩并肩地奔跑在大街和沙漠中，路飞永远都是那副无忧无虑无所畏惧的模样，即使身后有一个实力超群的海军将领追杀。
沙漠被太阳烤得火热，蒸腾出来的热气像火舌一样舔着他们，热空气死死地黏在皮肤上，逼得人喘不过起来。
艾斯听着路飞中气十足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再没有了小时候的尖锐，他忍不住笑，本来想狠狠地揍路飞一拳，手却不受控制了，动弹不了。路飞奔跑的模样比以前更矫健，那双大眼睛里面是锋芒初露的锐利，逼得人不敢对视，少年纤细的身体在战斗的时候，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样的路飞浑身上下散发着艾斯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大大超出了艾斯的想象。
这家伙……艾斯笑着切了一声。
不错嘛。成长得真快！
艾斯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诡异欣慰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身子抽长了的路飞，草帽在背后一如既往随着他的动作拍打他的背，像一只温柔的手。路飞的脸褪去了婴儿肥，变得刚毅，一头黑发潇洒地摆动，那双大眼睛，跟小时候一样闪闪发光，毫不畏惧。
切，亏我担心了他这么久，看这幅样子，完全不必要。这样看来，白痴，你拿one piece的机会大大的有啊。可惜海贼王这个位置，只能是老爹的。不过看在你没有丢老哥的脸的份上，我帮你解决这个追着你不放的烟雾男吧。
可是，当艾斯好不容易挡住了斯摩格，在屋顶下又撞见了迷迷糊糊找不到方向的路飞时，才发现自己有意让自家弟弟先走的计划成功破产，其原因居然是他跟丢了他的伙伴？！艾斯觉得他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动，牙齿也咬得咯咯响。
果然是白痴！不过……看到他真的很开心。
“好久不见，路飞。”我跟月亮打赌终于赢到了奖品了。
路飞盘腿坐在水桶上，一只手撑着大腿，笑容里掩饰不住喜悦，他望着艾斯说：“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几年没见了？”路飞伸出一只手。
“谁知道。”艾斯也伸出一只手，两只手扣在了一起。
“路飞，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擅自行动。”用力，艾斯占上风。
“你也是啊，除了知道你吃了恶魔果实吓了我一跳，其他的你还是没变。跟你躲在田里吃了一百个西瓜然后从嘴巴里吐出西瓜子炮弹乘机逃跑的时候一样！”用力，路飞占了上风。
“才不是我，是你啦！”
“这里还撞出了一个好大的包！”咬牙切齿。
“那也是你，我看得笑死了！”咬牙切齿。
“砰！”手肘下面的水桶破裂，水洒了一地。路飞扣着艾斯的手，咧着嘴笑着说：“是谁都没关系。”
是啊，是谁都没关系，只要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就可以了。白痴，原来你还没有忘记我啊。
艾斯想让他跟他走，放弃他的船，结果不出意料得到了路飞毫不犹豫地拒绝，让艾斯思念了几千遍的脸咧开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大声地说有朝一日自己要和他在顶峰决战，然后打败他成为海贼王。
路飞的笑刺到艾斯了，艾斯愣了一会，也忍不住笑了。他狠狠地拍了路飞一掌，这时他才真切的认识到，那个总是会打架打输的孩子长大了，就像雏鸟长出了坚硬的翅膀，就要振翅高飞，去找到自己的一片天，不再需要他的保护。
然后……然后就是忘记我吧？艾斯想。
3
“一个想当世界第一剑好的剑士，总是围着肚兜。航海士喜欢地图、橘子和金子。还有烧一手好菜的厨师。对了，还有一个大骗子和一只驯鹿哦！”
路飞扳着手指数着他的伙伴，眼睛闪闪发光。艾斯在一边认真地听着。刚要说什么，偷袭的人就来了。路飞和艾斯顺利地解决了他们，到了自己的船上。
“不过现在我就可以打败他了！”艾斯听见路飞在自己的船上大声的说。他忍不住大笑，腾空跃上，蹲在甲板的边缘，扣着帽子说：“你要打败谁？”
看着一船人惊讶的样子，艾斯有些失望。原来路飞一直都没有提起过他吗？好歹他也是他的哥哥，混蛋，早知道就揍一顿好了。
嗯，橘色头发有些暴力的航海士，潜力无限的厨师、剑士、骗子，还有一只可爱的驯鹿。连阿拉巴斯坦的公主也在。艾斯迅速分析路飞的船员们，得出结论。
他们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不知道经历了一系列的冒险以后，会长成什么让人惊叹的样子呢？路飞，你还真是有本事，弄来了这么多成员。
为了欢迎艾斯的到来，船员们特地准备了宴会。啤酒、肉、水果、咖啡一应俱全。艾斯认真地尝了每一道菜，发现这个厨子比老爹船上的还要出色。看着厨师的黄色头发，又看到路飞一脸殷勤地围着厨师转，时不时乘他不注意夺走他端给女士的烤肉，艾斯垂下眼，低头大口喝酒。一边的驯鹿和长鼻子的乌索普已经玩得晕头转向，满船都是“哈哈”的笑声，气氛温馨，像家一样，很容易让人萌生一种拼死也要保护的冲动。
路飞……还是长大了啊。
晚上艾斯睡在路飞的船上，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艾斯只好跟路飞挤一挤。月亮很亮，但是不圆。月光一成不变地从外面照进来，投在艾斯和路飞身上，照得艾斯睡不着觉。他脑海里是路飞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那双眼睛像兽，既可以单纯到让人放下警惕，又可以锐利到让人不敢直视。是路飞身上唯一能证明他的潜质的地方。
艾斯从地铺中爬了起来，站在床边看路飞睡觉。路飞还是和以前一样，呈大字占了整张床，被子早已呆在了地下。艾斯咧嘴笑，帮路飞把被子盖好。结果那家伙居然就拉住艾斯的手不放，一边用脸蹭一边喊着肉，脸上像是捡着了一亿贝利的白痴表情。
喂喂，怎么睡觉都想着肉？有没有梦见过他呢？肯定没有吧。
艾斯叹一口气，挫败地坐下来，甲板无止尽地晃动着，自己跟月亮打了几年的赌，今天终于实现了愿望。现在和路飞像小时候一样住在一间房里，心情却并没有艾斯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长大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晚上睡觉都踢被子。这家伙，以后要是碰上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怎么追得到手？说不定连自己都不知道，更别提去告白了。
还不是得让我这个哥哥替你操心。艾斯又叹一口气，到时候你要是有了心事可得跟我说，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也不准忘掉老哥，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像小时候一样叫一声“哥哥”，老哥立马帮你摆平，不会追女孩子也没关系，老哥肯定会教你。当然得到了one piece要记得分红，白痴弟弟。
其实……你还是挺可爱的。艾斯的目光不知不觉又黏到了路飞身上，月光下路飞安静地睡着，那双大眼睛闭上以后，整个人都安静起来。艾斯笑，他再次起身，轻轻地拍路飞的脸，小声说：“好了，见到你过得好，老哥先走了。”
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告诉老哥，老哥拼了命也要帮你追到手。
4
我要在顶端和你一决高下。
艾斯你还是这么强，不过我会比你更强。
艾斯你看，这是我的伙伴们，我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们！
艾斯在梦中笑。他说：如果哪天我败在别人手里，被抓住了，你……
哎呀，艾斯你这么强，怎么可能！而且就算艾斯被抓住了，我把你救出来就是了嘛！
笨蛋，我要是被抓了，你就把我忘了好了，我都打不败的敌人，你还是等你的牙长齐再说吧。
喂！
对呀，等你牙长齐了再说吧，混小子。
白胡子海贼团的叛徒，终于被艾斯找到了。
艾斯在听到黑胡子嚣张的说要抓住路飞的时候，眼角荡起一抹温柔，只是一闪而过就没有了踪影。
为了老爹，伙伴，玛琪诺，达旦，还有……路飞，拼上性命堵上一把也是值了。艾斯嘴角微微上扬，除了他们，这个世界一直都容不下他，只因为他身上流淌着的是海贼王的血。即使是赌输了。
震耳欲聋的咆哮和爆炸，硝烟鲜血黑暗海水大风，四处飞散的岩石碎屑，敌人痛苦扭曲的笑容，蒸腾而上疼痛和血腥味，千里之外的静谧与和平。
他们会伤心，会怨恨，会忘掉他吗？老爹肯定会很生气，路飞说不定一冲动就跑过来报仇，玛其诺也会伤心。抱歉啊，各位，我还是太弱了……
5
“混蛋！一条蟒蛇都干不掉还带一身伤回来不要说你是我弟弟！”
“我……哼，还不是艾斯把它惊醒了！”
“那是因为你后面跟着一只老虎！”
“……你……你……你……你居然跟踪我！太过分了！”
“我……我才不想跟着你！”
“喂喂喂不准抢我的肉！”
“我才不要你的肉！这么多蔬菜我吃不完，喏，给你。”
“……你的肉，这么快就吃完了？”
“我说蔬菜呢不准转移话题！老老实实地吃掉！”
“艾斯……不要……”
“艾斯唱歌唱歌唱歌~哦哦哦~艾斯要唱歌！”
“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不唱！你唱！”
“我才不唱！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我不唱！”
“喂！过生日为什么是过生日的人唱歌？！谁定的规矩？！”
“我啊！艾斯你不唱歌就别想睡觉！”
“艾斯，今天我要打败你！”
“自己一边玩去，没看见我在忙吗？”
“哈哈艾斯你害怕了吧？！你肯定是害怕了！哈哈。”
“你说谁害怕呢？打就打！受伤了可别再找我哭！”
“艾斯，我要当海贼王！”
“哦。”
“喂，我是说真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one piece的，哼！”
“哦，你去把那堆柴弄过来。”
“混蛋你有没有听！”
“艾斯，梦见什么了？这么开心？”
“……甚平，不要打断我做梦。”
“梦到你弟弟了？”
“……废话。”
艾斯抬起头看了看黑暗潮湿的天花板，青苔是这座监狱里面唯一有生气的东西。艾斯发现自己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做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总是会梦到自己和路飞都还小的时候，和萨波一起为了一个可以称为野心的梦想攒钱。
唔，那个时候路飞和萨波都好小，艾斯也好小。可是现在，艾斯就要死了。想到这里，艾斯苦笑一下，自己果然太弱了，居然被自己的队员打败，给老爹丢脸了。
现在艾斯最大的愿望就是死掉。虽然有些矫情，但是他实在不希望老爹和伙伴们为了他进入圈套，更不希望路飞冒冒失失地闯进这所监狱，九死一生。只要艾斯顺顺当当地死掉了，血不用流，战斗不用发生，艾斯还能在死之前像海贼王一样说上几句振奋人心的话，毫不畏惧笑着面对死亡，耍一下酷，让世人都记得他。
只可惜，他的愿望没有一样实现了。
当传说中最美丽的女人站在牢门前，用唇语拼出“路飞来了”这个字的时候，艾斯最大的愿望就变成了把路飞狂揍一顿再扔出这个监狱。一时间愤怒、担忧、恐惧都集在艾斯的胸腔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路飞，你个混蛋！我才不用你救，很丢脸啊你知不知道！快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去，老老实实地拿one piece！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死，我死了谁帮你追女孩子，谁帮你摆平欺负你的人，谁跟你决战？回去好不好……
艾斯和黑暗瞪着眼，本来不想抵抗的心因为忧愤而燃起了斗志。然而斗志又怎么样？他现在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
接下来的日子艾斯变得杯弓蛇影，一点很小的动静都会把他惊醒，然后怀着期待和激动环顾四周，然后失望地垂下头，疲惫地闭上眼睛。时间一点一点的过，艾斯的心慢慢冷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一摊死水。回忆在这种时候大肆攻占他的大脑，让他整天整天沉在半睡半醒之间，做着美丽的梦。
最后还是被带去了死刑台。路飞一直都没有出现。手铐撞击发出叮当悦耳的声音，艾斯换下鞋子，拖着沉重的锁链，穿过那道长长的阴暗的楼梯，向着唯一的光明缓行，光明的背后死神张着血盆大嘴露出了青色的獠牙，能触摸天空的高台在等着他，等着世界上唯一流淌着海贼王的血的人。
路飞，来监狱里救我是你做过的最让我失望的事情。
艾斯有些恍惚，他明白路飞此时已经凶多吉少，刺眼的光让他眯起眼睛，把他的眼泪都刺激出来了。那么老爹，老爹总不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海军窝吧？
可惜。
艾斯的身份公布于众以后，老爹的船队掀起了惊涛骇浪，出现在了弯月牙形的港湾之中。老爹站在主船头，笑着问：“哟，我亲爱的儿子，没受伤吧？”
艾斯不敢置信地看着，浑身都动弹不得，老爹的目光正对上他的目光，仿佛给他注入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直浸泡在黑暗之中的心被一点一点照亮，艾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子发酸，泪水就徘徊在眼眶里面。他这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幼稚，老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因为……他是他的儿子啊！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可是在这个时候，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为了他拼命同伴、高大的老爹、下落不明的路飞……
枪炮声、厮杀声、肉体撕裂声、惨叫声混在一起，各式各样的招数让人眼花缭乱。实力差一点的成为了炮灰，实力好一点的努力战斗，一边缠着对手一边防备着偷袭，这是一场真正的混战，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大部分人都杀红了眼睛，甚至忘记战斗的初衷。
艾斯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活下去，他心中那堵坚硬的墙突然被推倒，原来这个世界上，希望他活下去的、关心在意他的人竟然这么多！海贼王的儿子又怎么样？罪孽深重又怎么样？他一样有资格享受温暖的太阳！
现在这么多人呼唤着他的名字，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艾斯泪流如注。
而当艾斯看到人群之中路飞的身影时，才明白什么是极致的喜悦。
他没有死啊！路飞，那个白痴，没有死！一时间，艾斯说不出话来。眼角挂着泪，嘴角挂着笑。
路飞大喊着艾斯的名字奔过来，当他站在艾斯面前，手链被他“咔嚓”一声打开的时候，在大炮声中艾斯狠狠地抱住了路飞。
这回，轮到他来保护他了。
四处传来了欢呼声，艾斯抱着路飞逃出了火海安全着地。翻飞在空中的感觉从来没有让他这么感叹过，这就是自由，真真切切的自由。
路飞已经极其疲倦，连站都无法站起来，只能喘着气笑着看自由了的艾斯。然而，赤犬的岩浆对准了地上喘着粗气的少年，灼热的岩浆翻滚地扑过来。艾斯震惊地睁大眼，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他挡在了路飞的身前。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
……死亡是什么味道？
路飞，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你都多少岁了，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老哥总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不是？还有同伴们，不要伤心，你们能来救我我就很开心了，你们还让我明白其实我并不是多余的。老爹，抱歉，我让你失望了，我知道你希望我活下去，但是路飞比我自己更重要。
漫天的硝烟遮盖着了本来应该蓝得透彻的天空，每一寸土地都吸足了鲜血，海浪却一如既往地晃动，和海岸碰撞发出低沉温柔的声音，像是对亡灵的呼唤。路飞的温度透过手心传过来，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路飞，路飞，你别发呆啊，我得抓紧时间跟你说几句。嗯，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三个字……算了，还是别说了吧。
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
就说再见吧。
伙伴们，再见。
路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