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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地天堂(外四章)]野地烧烤

时间:2019-02-12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绿色的田野里有一棵大树,树阴很浓,我和你,坐在树下。树的皮肤粗糙、干燥。远处,有懒洋洋的云朵,路边有银光闪闪的坟墓。我的头枕在你腿上,闭着眼睛我能找到你的呼吸,一种苦涩发青的气息;而睁开眼,便能看见你披覆在我脸上的金发里新生的头发和珠宝。我的衣服和手像树皮一样硬而粗糙,我知道丝绸的滑腻和凉爽,可你不穿它们已经很久,我也早将书卷抛在越来越深的草中,让虫鸣停顿了片刻。水瓶翻倒在土地上,农具散落在一旁。我们来时所乘的白马已经沉思着走远。树的阴影缓慢旋转,亲爱的,我们是否也要跟着旋转?如果你的头发飘动了,那一定不是我的手指,它们已经在白生生的草根下发芽。如果夜里周围有走动的脚步,不必害怕,那是我们走失的朋友,我们早已不在人世的朋友,像一支大军,沉默地围拢在我们挂满星斗和犁铧的树的周围。
  
  一个领悟到虚无的人突然停住
  
  一个美好的日子,阳光、清风、绿树、繁华的街市、彩色的人流。在向前流动的喧闹的人流中。突然有一个单薄的少女停下来。一动不动站在路的中央,也没有任何语言。短裙下露出的雕像般的右腿上有一条由上至下的暗红伤痕。她的黑珠子的小包挂在胸前。紧紧地贴着小腹。她就那么伫立了二十几秒种,然后继续很匀速正常地向前走去。每隔一百来米她就会站上那么一会儿。太痛苦了?失恋了?神经了?她既没有停下来看看远方和周围,似乎也没有在想什么。一切都仿佛是机械的。她让热闹的城市中出现了一小块寂静,她就随身携带着这块透明的、冰冷的寂静移动。她腿上的伤痕难以掩住清晰的青色血管。她是那么瘦弱。散发着苦涩的气息。我终于看见了她的脸。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相貌平庸。
  
  屋顶上的雪
  
  每当工作疲倦了。眼睛酸涩,我就会转头望一望窗户外面。对面楼房和平房屋顶上的雪。我知道。它们会持续很长时间。甚至整整一个冬天。整整一个冬天都会有树枝粗糙的阴影、月光和微尘落在上面。直到变暗,变得肮脏。但就在这之前。也许会有另一场雪悄悄把它更新。恢复其洁白和冰冷。
  我知道。屋顶下的生活有的热烈。有的寒冷,有的拥挤,有的空洞。我不知道是否里面也有和我一样疲倦的、眼睛酸痛的学者,让白雪在头上越堆越高。望着外面的楼房和平房,歇一歇日渐肿大的苍白的指节。
  我知道。等屋顶上的雪消失的时候,我将停下手里的工作。屈伸一下苍白的手指,抹抹麻木的脸,仿佛换下一张已经没有感觉的皮肤。而雪的冰冷,一定已经悄悄转化到我的文字、我的生命之中。那时,我将走向越来越高、高到下雪的狭长的白色房间,关上门,不再醒来。
  
  六郎庄札记
  
  午夜醒来(也许不是那个准确的时刻,但是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总会有月亮和黑暗),我总会暂时失去记忆,我摸着墙壁。它也是潮潮的,在出着冷汗――我是谁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的父母没有教给我要记忆一些什么,就到另一个星球上去了。黑暗中我找不到镜子。或许根本就没有镜子这种东西。我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到一只异常大的手在摸我的脸,感觉到它的抚摸像剥玉米一样。从我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表情。没有疼痛这种东西。也没有我的脸这种东西。没有前生的记忆不算是记忆,没有来生的未来也不算什么未来。我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现在我醒着,醒了就好。外面还有月亮,诡秘地飘来飘去,还有雨声。月亮下的雨声――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醒来,
  有时我是我隔壁的人。有时我大喝一声:时间的囚徒。于是,门口蹲着的人便会站起来,笑笑。有时我听到音乐,那是勺子的刮擦,那是老鼠在吃油漆上的浮泡。有时桌上放着一首诗而写诗的人已不知去向。有时我们热爱的事物突然破旧不堪,像早上晾出的衣服晚上忘了收起,有时没写完的诗被一张纸条续完:“这是一首诗。在里面我们都是成人。”有时完成的诗被时间涂改:这是矫情,这是欲望的符号,这是词语,这是自欺欺人。我看到水盆里的水在生锈前捉住了阳光,我看到房子盖了一半而空气正在泄露,我看到上路的人没有回头而送行的人望着别处。有时风雨就在檐下聚集,而在高空聚集的不过是盲目。有时沉默不语的人最有分量,他走了,他的影响还留在纸上。有时我原谅了自己,却遭到更多的惩罚。
  冷椅子站在雨中,冷椅子闪闪发光,冷椅子是铁制的沉默。拉长了水滴。冷椅子被搬进了花园。冷椅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像一个人,正在努力地站起来又站不起来。它承受什么便像什么。冷椅子在雨中更像一把椅子了。如果在雪中就更像一个人凭空坐着脱下了棉裤。冷椅子何时变热何时就有人回到屋里拨亮炉火。他打铁的声音,烙铁插在水里的声音,都使冷椅子更冷,更像一个人,随时准备走开。我想说的不是这些,我说的是一个人刚刚坐下便把椅子挪走了,椅子是铁的。像一个稍微有点儿激动的人在活动筋骨。我和那个坐热了冷椅子的人正在谈论这些。
  
  花大姐
  
  向东的阳台从黎明到下午,都沐浴在阳光之中。地板上的光早晨时最长,到下午逐渐消失。在窗前的沙发上读书,把腿放在白色的皮椅子上,阳光会让字迹模糊。而闭上眼睛,不消片刻,眼帘内便是一片红色了。可以看见下面人行道旁新栽了一些细杨树,他们挖开的坑里还燃烧着稻壳。不等这些树长高,我便会老去,或者离开这里。到下午的时候,屋子里就没有那么暖和了。靠窗的左肩会变凉,仿佛有一只一直放在那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挪开了。
  玻璃上爬着一只花大姐(瓢虫),奇怪,秋天时才会有瓢虫,现在才是初春,一定是在屋子的哪个角落里过冬的一只瓢虫。它爬了一会,便不动了,缩起了腿。我这才发觉,阳光已经完全从窗户上移走了。辛笛的《秋天的下午》写得真好:“阳光如一幅幅裂帛,玻璃上映着寒白远江,那纤纤的,昆虫的手――昆虫的脚,又该粘起了多少寒冷,年光之逝去。”这里边就是经验。诗的经验。我曾写过冬天在黑暗的院子里刷脏水桶,磕着桶里的冰。那也是经验。
  当然,这次我没有想太多,也没有想到时光之易逝。花大姐的存在,最让我触动的是,没有谁是完全孤独的,有多少我们没有觉察或根本不知其存在的生命,和我们在一个空间呼吸着、生活着。我,这个日子。这只孤独的花大姐。窗外突然多出来的树,都不是孤独的。总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事物接住,甚至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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