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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台笔记_盗墓笔记页游好玩吗

时间:2019-01-28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小引:今年五月二日至十一日,我供职的单位组织了一次赴台讲学活动,我得附骥尾,讲学之余,游历了宝岛的几处名胜古迹。每天回到旅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写日记,虽然一路劳顿,但积习难改。前一天来不及写的,后一天必补上。归来整理一遍,又根据照片补充若干内容,遂成此一万数千字的流水账,挂在新浪博客上有日矣。日记为了备忘,大细靡遗,不免芜杂。今删其枝蔓,存其主干,各节另标名目,易名“游台笔记”。
  太鲁阁
  五月三日,晴。早五点半起,六点退房、吃饭,半小时后乘火车赴花莲县。台湾的火车比大陆的窄一些,但走道两边的座位都是双人座,所以显得很疏朗。沿东海岸行两小时,抵新城站下,转汽车入太鲁阁峡谷。
  一溪白西峡谷中来,东流入海。峡口有牌楼跨路,上书“东西横贯公路”,所横贯者,中央山脉也。车行数里改徒步,每人授安全帽一,望之如上工然。导游黄君云此山面向太平洋,海风剧烈,山石风化严重,时有脱落,伤人屡矣。公路?溪而筑,蛇行两岸悬壁间,上负峻岭,下临深谷,摇摇欲坠。桥接洞引,循环往复,一会幽邃冥迷,不知西东,一会儿柳暗花明,别开一境。其水绿而浑,时潭时瀑。岸多绝壁,壁间多岩洞,燕子成群出入其间。路旁有石碑,书日“燕子口”。再前数里,崖畔垒石为台,台上构屋,出售茶水果品。屋侧有半身铜像一座,像下有碑文日“靳珩段长殉难碑记”,下署“中华民国四十八年十二月,蒋经国立碑,钱穆撰书”。黄君言,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当局为改善基础设施,同时也为防止军人无事生非,蒋经国发动部队修建这条沟通前山、后山的中横公路。沿途崇山峻岭,地质复杂,人烟罕有,条件艰苦异常,死亡二百余人,靳珩即其一也。其他殉职者,尚有长春祠祭祀焉。复想五六十年代修建川藏公路、宝成铁路、成昆铁路,死人不知凡几,谁又记得他们呢?再前数里又有桥,悬接两壁间。至此而返,心中颇不舍。
  复循海岸南行,经北回归线纪念碑、三仙台,摄影而过。晚七点抵台东知本富野温泉会馆食宿。此处温泉通到客房,洗澡尚可,饮用则不佳,硫黄味过重。一日劳顿,上床未久即入眠。
  附记:归来后偶尔访到省美协山水画家沈福馨先生的博客,题图一看就知道是画的太鲁阁燕子口一段,大气磅礴,足为幽谷险道增光。沈老师是适斋师表弟,我虽认识但不太熟,只知道他是屯堡专家、画家,却不知道他在十多年前就已描绘了太鲁阁,而且是长达四十三公尺的山水长卷,这得费却多少时日?他在《长路漫漫画鲁阁》一文中写道:“一九九三年春天,我曾有幸访问台湾,两次游览了鲁阁幽峡,这里气势非凡的自然山水和雄伟壮丽的人文景观,深深地感动着我。在这里,自然天地之大美与人类智慧之伟力达到了高度的统一,非一般山水风光所能比。在鲁阁山水中,最让我惊叹不已的,正是这条路,这条把太鲁阁与天祥串联在一起的中部横贯公路。它是人文的,也是自然的。没有它,太鲁阁峡谷的山水便没有生命;只有它,才能将鲁阁山水衬托得如此壮美。不是吗,路的细小衬托了山的巨大、断崖的雄伟;而山的巨大、断崖的雄伟,反过来又衬托了开路的艰险,修路者的艰辛。天地之大美与人类之伟力通过它相互映衬,相得而益彰,两种景观便分别被推到了极致。只有两者加在一起,才会显现出这段山河的灵性,也才会使人激动,使人狂喜,使人们的心灵受到震撼。”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前后四次做过大的修改,一九九六年年底才完成了这件作品。沈老师毅力可佩,非有山石般的精神不能为。他创造了黔台文化艺术交流的一段佳话。
  台东
  五月四日,凌晨四点就醒了,天已亮。五点顾久先生起床,提着相机出门了。我也只好起来,立窗边观风景。旅馆门口是一条河,地图上说是知本溪,过河是山,即知本山,林木青翠,云雾?起。六点顾归,说对面是个公园,不妨出门走走,从之。雨季未到,河床干涸,泥石狼藉,河岸破碎,是泥石流肆虐留下的痕迹。东走百十步,西转过桥到山下,有二庙,一日受天宫,一日福灵宫,顾其名,当是道教场所,但门未开,不知究竟。两庙皆是新建,福灵宫因陋就简建在民居楼顶,下面是居人、车库,台人的佞神以至如此。庙旁人家稀落,门前都盛开着三角梅。一位老妇斜靠在门口的躺椅上,似醒非醒。七点回到馆吃早餐,馆后的山也?起了云雾。
  八点半坐车往台东大学知本校区演讲,师生五六十人在座,有几位是着当地少数民族服装。先顾久先生讲“贵州文化概说”,次何光渝先生讲“贵州人与台湾”,次翁家烈先生讲“贵州历史与民族”,效果还算好。该校从事民族学、人类学研究的师生对贵州多民族文化也很有兴趣,希望能前往考察。花莲、台东这两个地方,在台湾属于后开发地区,其地理人文环境与贵州很相似,一样的多山多民族。根据考古发掘,台东出现了“锐棱砸击法”制造的石器,而“锐棱砸击法”这种在旧石器时代先进的石器制造方法,出现最早、使用最广泛的地区就是贵州。虽然还没有证据表明台湾的“锐棱砸击法”是从贵州传过去的,“但至少可以说黔台两地的先民曾经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何光渝语)。
  午后参观台湾史前文化博物馆。一九八。年,东线铁路于卑南站施工时,发现了石板棺墓葬群,经台湾大学考古队数度发掘后,建馆保存,该馆包括本馆与遗址公园两部分。二00二年八月正式开馆。我们仅参观本馆。内容颇丰富,惜行色匆匆,不暇细观,民族学家翁家烈先生更是恋恋不舍。在此购书两种:
  《台湾老明信片-原住民篇》,串门企业有限公司出版,三百八十元台币;
  《鸟居龙藏――纵横台湾与东亚的人类学先驱》,中菌英助撰,杨南郡译注,晨星出版,也是三百八十元台币。买到鸟居龙藏传记,非常高兴,因为鸟居来台湾考察过土番后,以为其中的一支与苗族很相似,疑出同源,所以又去贵州考察苗族,著有《苗族调查报告》一书。他怀疑大和民族是苗族的一支,所以贵州之行也是为了寻找日本民族的根。当然也未得确证。
  三点访台东生活美学馆,参加书画笔会,馆长林永发先生率馆同人、书画界代表数十人相迎。生活美学馆官办单位,负责花莲、台东两县的文化产业、小区总体营造事业、各项生活美学活动。简而言之,就是创造美的环境、美的生活,尤其是将美的理念贯穿于日常生活之中。美是生活的方式,也是生活的目的。蔡元培先生提倡以美育代替宗教,其内容就包含了生活美,不料他的部分思想、主张却在这里实现了。生活美学事涉全民,故参加美学馆活动的人各行各业、各种层次都有。其中一位老画家张志煜先生,九十岁,四川成都人,操川话说川黔地相连,方言相近,可说是同乡,今天见到同乡很高兴。你们只知道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却不知道贵州山水如何美,人情如何美。其又一位广东籍的老先生,九十三岁,是抗战胜利后来接收台湾警务的,擅书法。介绍、发言完毕,即展开笔墨纸砚,绘画写字。
  笔会结束,台东大学宴请。喝的是金门高粱 酒,主人言是台湾的茅台,感觉如北京二锅头,无余味。东道主殷勤劝酒,觥筹交错,酒酣耳热,兴致高涨。本团章先生即席赋诗,台东大学刘清财教授起而唱之。唱诗的传统,大陆断裂了,台湾接续了。
  仍宿富野温泉会馆。本来今天很累,应该有一觉好睡,但却久久不能入眠。
  台南
  五月六日,晴。早八点起,饭后游安平古堡。当地导游来迎,是一位女士,姓李。
  古堡地在安平港海岸上,运河与台江海湾之间。虽然残垣断壁,却是台湾头号古迹。连横《台湾通史序》云:“台湾固无史,荷人启之,郑氏作之,清代营之。”明末天启年间,荷兰人占据台湾,在台南修筑两座城堡,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台人称之为赤嵌城和赤嵌楼,又称红毛城、番仔城。赤嵌城是其政治、军事和贸易中心。郑成功收复台湾,设安平镇、承天府,分驻赤嵌城、赤嵌楼,郑氏三代都以赤嵌城为邸第。清军攻占台湾后,置台湾府隶福建省,府署设于赤嵌城西十三里,改赤嵌城为军装局。同治十年(公元一八七三年),英国军舰炮击赤嵌城,命中军火库,引发爆炸,城遂毁。同治十三年日本人借故入侵台南,沈葆桢以钦差大臣身份赴台督办军务,拆运城砖至南数里处建炮台。日治时期,日本人将城垣铲平,改建海关宿舍,遗址几乎全毁。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改日“安平古堡”,供人凭吊。一部台湾开辟史,不能不从这里讲起。
  《台湾通史-城池志》载,赤嵌城“基广二百七十六丈六尺,高三丈有奇,为两层,四隅各置巨炮”,今仅存内城右方,呈半圆状,及古井遗址,外城北、南、西南棱角,南城壁长九丈许,高三丈余。用红砖,烈日下灼灼如火。墙上古榕盘踞,气根飘拂如髯须。又有古迹纪念馆,就日人所遗房屋而设,陈列赤嵌城复原模型,荷人的对外贸易、荷兰专使求和息战图,郑荷条约,郑氏史迹,沈葆桢在台事略等图文资料。城下树立郑成功铜像,经过时不禁肃然。
  李小姐又导往古堡附近的树屋,树屋不是古迹,而是风景,一所爬满了榕树根的破房子。据介绍,树屋初为德记洋行的仓库,后为日本人所得并重修,台湾光复后成为盐仓,因少使用而破落,而屋旁榕树的庞大根系就延伸过去,或爬上屋顶,或破窗,或穿墙,占据了屋内的墙面和地面。屋顶和外墙的根须又长出树干,繁茂的枝叶将屋子遮盖了。自外望去,这所房屋是被榕树强劲的指爪捏碎了。附近还有一所保存完好的日式住宅,当然早已是人去楼空,仅供游观了。
  十点去武庙、天后宫,即是关帝庙、妈祖庙,一瞥而过。朱伟华教授昨天临时动议去台湾文学馆,深得我心。该馆在中西区中正路一号,原是日治时期台南州的衙署,陈列着清代以来各个时期台湾作家学者的手稿、照片、著作的各种版本,以及文学报刊。我熟悉的有如丘逢甲、连横、赖和、锺理和、杨逵、锺肇政、陈若曦、吴晟等,也有外省籍的于梨华、白先勇、余光中、龙应台等人。日治时期,日本人不许用汉语教学、汉文教材,但台湾的汉语文学创作未断绝,与祖国的文化血脉并没有被斩断。出了文学馆,车过府前路,导游黄君说连横的祖居在这里。我有大陆版连横《雅堂笔记》,其中《台南古迹志》中有一则说到这里原名兵马营,连氏在此居住了七代人,割台后被日人收入官,建地方法院。每过故居,他都不胜慨然。曾有《过故居》诗曰:“海上燕云涕泪多,劫灰凌乱感如何。兵马营外萧萧柳,梦雨斜阳不忍过。”异族统治下,士人的伤痛于此可见。
  中午饭于永福路二段佐佐木食堂,此处专卖台南小吃,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吃了一阵后又上来一个系列,计有八种,名日安平蚵仔煎、府城棺材板、黄金炸虾卷、庙口芋?、虾仁肉圆、台南碗?、鼎边?,样样特别,色香味形俱佳。棺材板尤其特别,其状若棺材,长三寸,高、宽寸许,内装鸡肉、杏鲍菇、三色豆,又以酱汁浇灌。构成棺材的板块,是以面包切片烤就。还算可口,但过腻,不能连吃两次。店名是日本式的,菜肴也是日本式的。台南受日本的影响很深,不仅是饮食,商店的布置装饰也如此。
  饭前,李女士自言原籍贵州赫章县,其父是来台的国军士兵。开放两岸探亲后,她父亲多次回乡,她自己则未去过。女士隆鼻凹目,疑是彝族,赫章县人口以彝族为多。饭后她上车与我们告别,我们送了一方苗族绣片给她。
  台南曾是台湾的首善之区,可供凭吊、抚拍的地方不少,可惜只有半天时间,不克遍访。
  阿里山的树
  五月七日,晴。早八时离开嘉义市往阿里山。阿里山是嘉义县属,在嘉义市东七十五公里,是台湾最高山玉山的支脉,海拔两千公尺以上。上车就睡,醒来已到半山。又盘绕了个把小时,到了一个停车场,这里有若干商店,专卖旅游商品。在此换乘小面包车到阿里山阁饭店午餐,饭后游山。饭店前是游山铁路,近期才出事,停运了。我们所走的路线是姊妹潭、受镇宫、千岁桧,一路大抵都是下坡。前十许里,路都在森林间穿行。树皆红桧,高大笔直,形似柏,枝叶浓密。据云此树高大而长寿,树径可达六七公尺,树高可达六七十公尺,树龄可至二三千年,木质木材轻软,色黄而香,是建屋、造船、制家具的良材。林间巨大树桩随处可见,看似腐朽了,一摸却坚硬如铁。据说是日本人砍伐后留下的,日本人将阿里山年龄三千年的巨木砍伐后,运回日本修建宫殿、神社,嘉义至阿里山的铁路,就是为运输木材而修筑的。“或者用惊异的眼光,久久,向僵死的断树桩默然致敬。整座阿里山就是这么一所户外博物馆,到处暴露着古木的残骸。时间,已经把它们雕成神奇的艺术。虽死不朽,丑到极限竟美了起来。据说,大半是日治时代伐余的红桧巨树,高贵的躯干风中雨中不知矗立了千年百年,砉砉的斧斤过后,不知在什么怀乡的远方为栋为梁,或者凌迟寸碟,散作零零星星的家具器皿。留下这一盘盘一??硕老无朋的树根,夭矫顽强,死而不仆,在日起月落秦风汉雨之后,虬幡纠结,筋骨尽露的指爪,章鱼似的,犹紧紧抓住当日哺乳的厘土不放。霜皮龙鳞,肌理纵横。顽比锈钢废铁,这些久僵的无头尸体早已风化为树精木怪。风高月黑之夜,可以想见满山蠢蠢而动,都是这些残缺的山魈。”余光中在《山盟》中这样勾画阿里山树桩的形神。那些弯曲不堪大用的树,幸免于日本人的斧戕,成为山中元老。现在看到的桧林,是后来栽种的,今已合抱。
  穿过桧树林,有相距不远的两个小水潭,称姊妹潭。想起《阿里山的姑娘》这首歌,觉得山中应该有这样一双碧潭来对应。至于阿里山的姑娘是否美如水,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姊潭稍大于妹潭,中有树桩二,大树桩上建有茅亭,有桥与岸连。我们到亭上小憩,四面的树影倒映潭中,潭水呈鹅黄色。此时,游客一波一波接踵而至,都是大陆来的。我们想等稍微清静一点再前行,但总难以找到一个空隙,只好随着人流下去。下面是一片杂树林,树上草间,时见花影。一树木兰开得正欢,红紫一片,游客目光绕树三匝,才缓缓解去。未久至受镇宫,一个修建未久的道观,祀玄天上帝、注生娘娘、福德正神。宫高三层,一层门首三檐,二层 无檐,三层三檐,三层正殿两侧露台又各构一亭。结构很是繁复,雕饰也很精细,但失之累赘。门口是商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如庙会然。
  受镇宫西北山上原有神木,一株高五十多公尺、周围二十三公尺,须十四五人方可合抱的红桧。八十年代我读台湾诗人高准的长诗《神木》,就知道有这株巨树,高准将它当做中华民族的象征来写,歌颂它“饱看千古兴废”,“不向死亡低头”,是“亚洲之巨人”。天地间没有永恒的事物,神木三千余岁,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导览图上注曰:“民国八十六年七月一日上午十时五分,阿里山神木倾斜,树干断裂,三分之一倒伏于森林铁路上。民国八十七年六月二十九日,将阿里山神木三分之二放倒安息,回归自然。”某株树木的荣枯不足怪,重要的是一个群落的生生不息。我们未去凭吊神木的遗骸,而去瞻仰了它的后辈,一株千年桧,也是高数十公尺,十几人合抱的巨树。千年桧的四周有若干老桧桩,桩上长了新树,如老子生了儿子,这个儿子也是数百岁高龄了。有一株三代木,同根而生、年龄不同的三株树,第一代已经枯干倒地,第二代也只剩了个空洞的树干,第三代却正郁郁葱葱,健壮茂盛。千岁桧旁有一碑,日“琴山河合博士旌功碑”,碑文字小看不清,想这位博士当是砍树“功臣”。有一圆塔日“树灵塔”,铁铸,状如炸弹。基座亦为圆形,共六层,即是六个同心圆。导游说,日本人伐木时,煮出的饭色红如血,一而再再而三,日人惧,因造此塔以安树灵。塔基每一圈表示树龄五百年,六圈就是三千年,日本人所伐的红桧都是年龄三千年以上的。这么巨大、这么高龄的树,谁敢说它没有灵魂?
  现在常说“两岸同根”,这个根是民族根、文化根。日本人占据台湾后,规定日语为国语,学校中不准用汉语教学,不准用汉文教材,不准讲授割台以前的历史,是想挖掉台湾人的文化根。几年前国民党主席连战首次来访大陆时,我买到一本华东师大出版社新印的《台湾通史》,作者连横即是连战的祖父。我在扉页上题了几句话:
  “台湾原为府,清光绪十三年设省,甲午战败,清廷割台付日本,日人即禁止学校教授汉语,而以日语代之。古人云,毁人治国,先毁人之史,其用心之恶且深也。连雅堂有慨乎此,独立完成此作,欲为台人留文化之根也。”此次访台,感觉台湾的中华文化之根是牢固的。台湾保存的传统比大陆还多,与台湾人交流,我甚至觉得比与广东、福建人顺畅。
  四时许下山,忽然云雾弥漫。阿里山的云海是有名的,但我们在山上不曾见到,我们要走了,云却来了,一直送我们到山下。
  日月潭
  五月八日,晴。早八点起,饭后赴南投县中台禅寺。车南下复东折,九点半到埔里一新里,中台禅寺所在地也。中台禅寺创建于一九九四年,殿宇高大宏伟,结构别致,雕饰精湛,堪称建筑艺术的杰作。但游客摩肩接踵,恐非参禅之所。饭后往日月潭,潭在南投县。
  抄一段旅游册上的资料:
  “日月潭旧称水沙连,又名龙湖、水社大湖、珠潭、双潭,亦名水里社。潭中有小岛名拉鲁岛,旧名珠屿岛、光华岛,以此岛为界,潭面北半部形如日轮,南半部形似月钩,故名日月潭。位于阿里山以北、能高山之南的南投县鱼池乡水社村,是台湾最大的天然淡水湖泊。环潭周长三十五公里,平均水深三十米,水域面积达九百多公顷,比杭州西湖大三分之一左右。日月潭本来是两个单独的湖泊,后来因为发电需要,在下游筑坝,水位上升,两湖就连为一体了。”《雅堂笔记》引漳浦蓝鹿洲《东征集》纪水沙连文云:“水沙连屿在深潭之中,小山如赘疣,浮游水面。”是则水沙连本是潭中岛屿名,后渐移作潭名。殆潭初形似日月,筑坝潴水后水面扩大,改变了原状。从地图上看,现在的日月潭既不像日也不像月,倒像是一匹回头的骆驼,又像一条转身的金鱼。水里社是所在番社名,非潭名。蓝鹿洲文中还说,水沙连上山青水绿,四顾苍茫,竹树参差,云飞鸟语,“番绕屿为屋以居,极稠密”。可见岛原不很小,现在只剩方丈之地,几株东倒西歪的老树。所云番,是指邹族,现仍居潭南山间。
  连雅堂所辑《台湾诗乘》收吾黔周锺碹诗七首,其中《水沙浮屿》一首即是咏日月潭小岛的。诗日:“云根不坠地,半落东山头。天风与海水,争激怒生疣。断鳌足簸扬,支祈任沉浮。状若银河翻,回星漂斗牛;又若乘杯渡,一粒乱中流。山水有常性,动静安足求。呼龙与之语,掀髯嗔我尤。静极而思动,天地一浮沤。大笑挥龙去,浮沙云未收。”周锺碹,字宣子,贵筑县人,詹事府詹事、诗人周起渭族叔,康熙五十三年来任台湾府诸罗知县。清人得台湾后,设一府领三县,隶于福建,诸罗治今嘉义市,今前山嘉义市以北的地方都属诸罗,其地占台岛总面积的一半,日月潭自在其中。《台湾通史-循吏列传》云其“性慈惠,为治识大体”。其时六斗以北至鸡笼荒秽未治,土著居民不知稼穑,宣子教其耕种,捐俸开沟渠、筑堰塘、辟阡陌、给种子,农业始兴。百姓得利,社会安定,三年内未发生一起互相残杀的事件。又建学馆、修县志,文教兴焉。他离任后,诸罗人民感其德,称所修塘堰为“周公堰”,并在龙湖崴绘其像以祀。日月潭旧名龙湖,绘像之所或在此。
  又抄:
  “日月潭之美在于环湖重峦迭峰,湖面辽阔,潭水澄澈;一年四季,晨昏景色各有不同。潭东的水社大山高逾二千公尺,朝霞暮霭,山峰倒影,风光旖旎。潭北山腰有一座文武庙,自庙前远眺,潭内景色,尽收眼底。南面青龙山,地势险峻,山麓中有几座寺庙,其中玄奘寺供奉唐代高僧唐玄奘的灵骨。西畔有一座孔雀园,养有数十对孔雀,能表演开屏、跳舞,使人倍添游兴。东南的邵族居民聚落,有专供旅客观赏的民族歌舞表演。泛舟游湖,在轻纱般的薄雾中飘来荡去,优雅宁静,别具一番情趣。”我们只是乘游艇从北向南过了一下,没有机会登临四山,册子上介绍的几处地方无从得观。据说玄奘法师先被安葬在长安东南白鹿原,次年又迁葬于樊川北原,建塔安奉。此后,玄奘遗骨在战乱中几经辗转,最终于宋仁宗天圣五年(公元一。二七年)安置在金陵(今南京)天禧寺。一九四三年二月,侵华日军在南京大报恩寺遗址兴建神社,意外发掘出玄奘顶骨舍利石函。日本人想独占,后来迫于舆论压力,将玄奘灵骨分为六份,分别在南京、北平供奉,并将一部分运回日本,供奉于日本琦玉县慈恩寺。战后,台湾佛教界派代表与琦玉县慈恩寺住持商谈,几度交涉后,日本同意分部分顶骨给台湾,一九五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台湾僧人将玄奘顶骨舍利从日本迎回台湾。很多地方都争相供奉,最终是老蒋先生拍板,定在日月潭边建寺供奉。一九六五年十一月玄奘寺建成后,才将玄奘灵骨迁迎入玄奘寺安放。册子上未说到慈恩塔,在南岸,玄光寺之后,我们在游艇上看到,九层八角,仿辽代慈恩寺,是老蒋先生为了纪念其母王太夫人而建。黄君说,蒋先生每年来日月潭避暑时,都住在塔上,他经常站在第九层西望大陆。
  三点半在南岸登车,赴台北宿。今天是最无趣的一天,几乎找不到感兴之处,就只有当文抄公。   意外的收获
  五月九日,晴。上午众人赴台湾艺术大学演讲,我与孙兆霞教授往台湾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寻访抗战期间芮逸夫先生所摄贵州少数民族老照片。一九三九年年底、一九四。年年初,昆明中央博物院?熏栗、芮逸夫两先生到贵州调查少数民族装饰纹样,收集了很多绣片。芮先生拍摄了不少照片,回到昆明后,?先生根据照片描绘装饰纹样,次年入蜀,他凭记忆创作了《贵州山民图》二十幅。?先生后来回忆说,顾维钧买走了十幅,说是赠送英国皇家学院。另十幅藏于家中,编入画集。照片则由芮逸夫先生携入中央研究院史语所,漂流到了台湾。安顺杜应国兄几年前就知道了这批照片的下落,得知孙教授有台湾之行,特嘱寻访。孙教授与史语所研究员王明珂先生相识,行前与王先生联系过,王先生在台中出差,介绍我们找他的学生胡其瑞君,胡君约我们今天上午十点相见。
  中研院在台北东北南港区,乘出租车近一小时方到。并无门卫,大可扬长而入。孙教授说北京中国社科院外的里两道岗哨,盘查甚严,视来访者如盗贼然。时间尚早,信步游观。院内很清静,行人极少,偶尔驶过的车辆也几乎没有声音。我就想到胡适、傅斯年、李方桂、吴大猷等前辈,似乎他们还在树林中的哪一幢楼住着。中有小溪,溪上有桥。至桥边,孙教授说天上的云好漂亮哦,我仰头看,果然,时如悬瀑,时如惊涛,激荡不已。
  到史语所,胡其瑞、白品键、王佳涵三位年轻人接待了我们。他们的工作室里有一张布标,上书“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数据库”。他们将芮逸夫所摄照片电子版从计算机调出,约有两百张,涉及贵阳、贵筑、龙里、贵定、安顺几个市县。还有芮先生当时的文字记录本三册,纪事、记苗语词汇,是用钢笔书写,但时过七十年,字迹已淡如铅笔。他们将照片中的安顺部分制成光盘让我们带走。他们并不知道?熏栗先生作《贵州山民图》的事,我以所携数张电子版出示,其中一张与照片极相似,我复制了一份给他们。还以本所整理出版的黎光明、王元辉著《川西民俗调查记录》与芮逸夫著《川南苗族调查日记》相赠,这类书都是我平时所爱收集、阅读的。盘桓了个把小时才告辞。回来报告顾先生,说希望与史语所合作出版这批老照片,顾先生同意。
  乡情
  在台湾的最后一夜,与旅台贵州同乡欢聚。同乡会特地将聚会地点选在台北贵阳街。同乡会前理事长、退役将军、思南籍的饶德俊老先生在门口相迎,与我们的团长顾久先生携手而入。乡亲数十人已在等候,大多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中年以下的都是他们的后代。饶、顾两先生分别介绍各自的人,那些老兵在介绍到自己时,都作立正状,如长官点名然。台湾贵州同乡会与我的单位几年前就有了协议,每年组织一次“海峡两岸黔人书画展”,来年在对方举办,已经举办了五六次了。好些人都互相熟识,此番在台北相见很亲热。本团章先生的父亲是同乡会韦先生的老师,他们见面时两度互相拥抱,惹得饶老先生抹眼泪。饶先生的欢迎词很精彩,尤其是关于两岸关系的见解很深刻。
  吃饭时,同桌都是旧思南府属各县的,邻座的一位老先生,我问其籍贯、姓氏,答印江人,姓戴,就知道他是戴传节先生,我读过他在家乡印刷的自传《归根录》,叙事生动,文笔也很好。他在辽沈战役中当了解放军的俘虏又逃回国军部队,随部队到了台湾。想多与他攀谈,但此公耳背殊甚,不能如愿。席间,九十七岁高龄的普定籍文秉衡老先生来了兴致,高歌起来,校园歌、抗战歌。一位陈克谦先生,擅作嵌名联,也为我作了一联:
  “尧天舜日民崇德,礼门义路君尚仁。”当场书赠。观其貌、听其音,都不像贵州人,问他,答是广东人。又问何以参加贵州同乡会的活动,答“我是贵州人养大的”,猜想少年入伍,是在贵州人为主体的部队里,贵州人对他多有照拂。可惜席间嘈杂,不便多问。
  今晚同乡会参加欢聚的青年一辈很少,大多是代老病的亲长赴会,就餐时就走了。这几天在台湾校园里走动,我感到台湾的青年一代对大陆是隔膜的,不了解的,也不想了解。饶德俊老先生说,同乡会每年花费数十万元办《黔人》《贵州文献》两种杂志,希望是将这份乡情延续下去,保持与故土的文化脐带。他嘱咐我回去要组织稿件寄来,不怕长。
  同程
  五月十日,晴。今天是访台的最后一天,准确地说只有半天了。一大早就起来,早餐、退房后直奔台岛北端的野柳。野柳在基隆西北三十四里,是一突出海面的岬角,长约三里许。岸上岩石奇形怪状,如烛台,如屐履,如女首,如海龟,如蘑菇,如蜂房,如鲤鱼,无不如也。此处岩石上硬下软,海风蚀之,海潮啮之,软者削损,硬者依然,久之遂为此无不如之之状。海水湛蓝,云天亦湛蓝,与海蓝做一处。近岸浅濑,藻荇鹅黄,小鱼成群,倏忽而过。区区海岬,一小时游历殆遍。归至基隆城,遇迎神队伍,鼓乐前导,戴各色面具,举各色旗幡,穿花衣,踩高跷,迤逦二三里。十二点回到台北,食于“胡须张”。饭毕趋桃园机场,一点到。与接待方樊、黄、林三君告别。两点半飞广州,四点半到。在广州机场等候五小时之久,天热人困,奄奄一息。子夜抵贵阳机场,天凉。到家,春说,这几天好冷哦,又是风又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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