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死得早，就剩下娘。 娘有两个儿子，大的叫狗蛋，小的叫赖货。 他们的媳妇，娘分别叫她们老大家，老二家。 娘老了，娘舅就把狗蛋兄弟俩和他们的媳妇叫到一起，叫他们两家一替一个月养活他们的老娘。
为了防止他们虐待老人，不给娘吃好、喝好，舅就给他们订了个政策，就是交接娘时，双方都要在场，称娘，娘在谁家体重增加一斤，奖励五十元，体重减少一斤，罚五十元。
这个月轮到老二家了，一大清早，舅就来了。不一会，老大家就推着平板车把娘送来了。当着舅的面一称，在老大家这一个月，娘竟胖了三斤。舅就对赖货说，拿一百五十块钱给老大家，老二家就不乐意，她翻翻眼说，凭啥这钱要俺出？舅瞪了她一眼，说，你们老娘在老大家胖了三斤，说明老大家对她好，老娘在你们家时比现在少三斤，这钱不你们出，谁出？老二家撇撇嘴还要分辨，赖货扯扯她的袖子，对舅说，我出，我出。老大家拿了钱，笑容满面地和舅走了。
老二家气鼓鼓地对赖货说，你看你舅订的啥破规矩，你娘上个月在老大家胖了三斤就罚了咱一百五十块钱。赖货说，娘上个月在老大家胖了三斤，这个月在咱家，咱就不会让他胖五斤，你算算五斤多少钱？老二家扳着指头一算，高兴地跳起来，说五斤就是二百五十块钱啊，哈哈，养你娘可比养头猪强多啦。赖货说，你看你个货，你咋比方咱娘的。
安置好娘以后，第二天，赖货就进城打工去了。
老二家第一天给娘预备下的饭，就是蒸红薯，老太太一见红薯就恶心，她过去吃红薯都吃够了。她对老二家说，光红薯，没有别的？老二家不耐烦说，红薯咋啦，红薯可是个好东西，城里人都经常花钱买着吃呢。娘没法，只得慢慢地把红薯剥了皮，一口一口艰难往下咽。
一连几天顿顿吃红薯，娘就对老二家说，老二家，你给我下碗面条吧，红薯我吃了胀肚子。老二家说，胀肚子，活动活动就好了，说着，她拿了一大盆衣服，往地上一扔，说，下午把它洗掉，肚子就不涨了。
过了半个月，赖货来家一趟，老二家手一伸，说，拿来，赖货说，啥？老二家说，钱，赖货拧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就知道钱，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老二家手指沾了点吐沫，满脸开花地一张一张数了起来，数完高兴地在赖货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问，还带啥啦？说着就去翻他的包，在包里翻出来鸡蛋糕，赖货说，给娘拿去一点，老二家说，她年纪大了，少吃油腻的、少吃甜食，说着，连包都掂到屋里去了。赖货摇摇头，返到门口从自行车篓子里拎出一个口袋，望望媳妇还没出来，就快步往娘的屋里跑去。
第二天，赖货把娘从屋里搀出来，对着娘和媳妇说，我一会就要回去了，耽误一天就是几十块钱呢。他望望媳妇，问娘，娘，我这半个月不在家，我媳妇对你还好吧？娘掂起衣襟擦擦眼睛，说，好着哩，好着哩。赖货说，这我就放心了，他对媳妇说，好好照顾咱娘，我这就走了。很快就到月底了，老大家和舅都来了。
舅看见老姐这个月在老二家黑了还瘦了，就对老二家说，这个月，你们娘要是称出来更轻了，我就到乡里告你个虐待老人罪。
就要称娘时，娘说，我要上茅房，老二家皱皱眉头说，你晚会去不行？娘说，来不及了，就一路小跑去茅房。
老二家心里骂道，你个老东西，你就不能憋一会，你一泡屎就能拉跑我五十块钱。
看到舅黑着脸称娘，老二家心里直扑腾，都不敢去看秤。
舅称完，疑惑地看看老二家，说，没想到你们娘在你家还长结实了呢，看着瘦，体重还比上个月多两斤呢，你都给她吃的啥？娘抢着说，老二家给我吃得好着哩，天天米酒就烙馍，面条打鸡蛋。舅笑了，对老二家说，算你还有进步。
老大家付了一百块钱给老二家，和舅搀住娘要走，娘说，你们先在大门外等会，我要给老二家说个话。
看看他们俩到大门外了，娘就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对老二家说，我刚才去茅房就是去弄这个去了。
老二家打开布包，一下子愣住了，里面包的是从茅房边砖头堆里捡来的半截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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