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东星资源网 > 作文大全 > 通知 > 正文

【巷子里的女人】 南京胜太路小姐巷子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这是被城市遗忘的一个角落。一条深幽幽的巷子,灰砖灰瓦,被无情的岁月削去了风韵,没精打采的。有些墙已经是松落坍塌,只是墙头很骄傲地挺着些小草,这是规划中的拆迁区,巷子里的居民不愿呆在这些杂乱的地方,早是人去楼空。空荡荡的房子,却不失时机地租给了那些从乡下来打工的人,暂时还没动工的老巷就有了些生气,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脆的嬉闹声。
  巷子里,白天和夜晚一样的昏幽,进出巷子的人衣着不很光鲜的,默默地,不事张扬。巷的尽头是一堵墙,那些很气派很堂皇的大厦把小巷紧紧挤压,挤在屁股后面,只留出一条缝,让阳光像一把尖利的刀一样直直插入,也只是在正午时分明晃晃一下,这时你才看清了深深的巷子里,破败的门前,三三两两地聚着一群衣着朴素的女人,摆几张歪斜的凳子,一任或肥或胖的身子压下去,“咿咿呀呀”地响。她们坐在明晃晃的刀里,享受这片难得的阳光,也像几棵孱弱的小草,迫不及待地需要阳光。
  她们手里拿着一团团毛绒绒的线,银晃晃的针不停地飞舞;有的在不断地平整着衣服,左翻翻右看看,嘴里咬着线,缝缝补补;有的则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直泻下来,手不停地舞着,嘴不停地嘀咕着,不时爆发出一阵轰笑。她们悠闲地聊着,一脸的惬意,很让人想到在乡下的老家,这时候田里的稻子收了,地里的大豆摘了,剩下的时光就用来等到过年的时候了,很多刚过门不久的媳妇是享受空闲的大好时机,至少家里的琐碎的活儿都扔给婆婆,她们尽管做些针线活,聊家常。丈夫们也都没事了,到处闲逛,要么喝酒要么搓麻将,一年到头,田间地头的大活小活都做完了,剩下的也该消受这般时光了。
  她们的的确确是乡下来的,是租住在偏僻的巷子的农民工的妻子,现在农村的日子,没有过去那样紧了,耕田种地,公粮不交,政府还有很多补贴。一家五六口人,就种那么一两亩田就足以撑饱全家了。一两亩田地,一两个人弄弄一下,就完事了。翻土、播种、插秧,小两口忙乎一阵,待禾苗青青地插到田里,田水荡漾,就把施肥除草的轻些的活事交给家里的老人,自己就等那谷子黄闪闪的时候再回来收;有的甚至连这一两亩田都不种,一股脑扔给左邻右居,每亩收一两百斤谷子,就算租金。自己则一年在外,乐得个逍遥自在,何必牵挂那点田地那点庄稼。
  乡下的人不再被泥土粘住了,他们洗净了腿,干干净净地走在城市里的大街上了,挣城里人的钱去了。丈夫走了,也带走了她们的心,有的跟丈夫才结婚几年,如漆似胶的日子还没过过瘾;结婚长一点的也不过十多年。乡下结婚早,这些女人都是三十岁左右,看着自己强悍的丈夫一去就是一年半载,独守空房,如何地难熬。再说,没了自己在身边守候,这些表面上口口声声说恩爱的狠心贼会干些什么亏心事来。她们早听说邻村谁谁的丈夫如何如何,自己不盯紧些,那怎么行呢?。
  进了城里,五光十色的生活,到处流光溢彩,好像遍地黄金,但丈夫们是豆大的字不认识几个的,自然没有先前想象的那么好,他们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像一只孤零零的鸟,找一棵树停下,歇一口气都不能。先前,他们看见那些从城里打工回来的人,那么的一身气派,至少是脚换上了锃亮的皮鞋;抽烟都是有模有样的过滤嘴,吐出的烟卷就比自己多好几个;给自己的媳妇买城里的裙子,走在村里,花花绿绿,飘飘忽忽,走起路来,滴答有声,很让人想入非非。还说城里上班都是在那些地板拖了好几次的房子里的。而现在,厂里招工的很少,只贴有可怜的几张,却赫然地称明“初中毕业以上”。他们简直顿足捶胸,感叹那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厂里没戏,只要往机声轰轰的工地跑,那里尘土飞扬,成堆的水泥包,如山的砖头,肩挑手扛的人,匆匆忙忙。这体力活自己能干,五大三粗的,自然老板也喜欢,就派上了活。找到活儿,找到个简单的地方住下,自然想到来之前两眼肿红的媳妇,还有她们眼里疑神疑鬼的样子,反正这巷子里也是独门独户的,索性跟着媳妇便在这里过起了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丈夫们是凭着一身的力气,找到活路的,而这些嫩弱的女子就没办法了,只能羞怯怯地躲在深深的巷子里。一大早,丈夫们穿上她们洗得干净的衣服,挎上重重的工具包。她们很满意地拍拍丈夫的衣服,整整领子,像是给没长大的孩子整似的,又看丈夫一步一步走远,渐渐消失在深深的巷子里。她们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惆怅和深深的失落。惆怅了许久,她们才会醒悟过来,赶紧到屋里把自己原先没闲心梳理的头发梳了一遍,喷上点丈夫从外面带回来的香水。她们要赶早到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不敢走远,怕走丢在这些横横斜斜的大道里。赶得早些会碰到乡下拿菜来卖的,凭她们乡下的口音,可以压低点价,占点便宜;要么趁早些捡些不怎么好的菜,这些菜别人来不及整理。她们有的是闲心,可以慢慢地把一张菜叶烂掉的部分除去。她们不能像城里人一样买那些扎得整整齐齐洗刷得干干净净的菜,那样太贵,划不来,靠着丈夫一天早出晚归的拼命换来的钱,又供养乡下的肥料种子孩子的学费,又养自己两小口,日子是很难熬的,想到自己来这里还是白吃,没帮上什么忙,每月拿到丈夫交给自己的带着汗渍的钱,手索索地抖哪。
  她们就这样躲在深深的巷子里,风不吹雨不打,连阳光都很少见到她们。同是女人,她们也喜欢涂涂抹抹,一番打扮后,也俊俏几分,虽然衣着朴素,但也干净利索。她们也见过一些城里的女人,肿得像一个桶一样,走起来就像一个球在滚动,丑着呢。相比之下,自己有身有腰,走起路来轻盈,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巷口,虽是偏僻,也吸引来不少的目光。
  城里的一些人,看到巷子口零零散散地走着些陌生的女子,又看着她们一一溜进小巷,在那台阶上,低头削那菜叶,勤恳的样子洁净的衣服和洁净的脸互相映衬,衬得她们像一朵朵怒放的山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她们是不愿意躲在这些深宅老院里,到处散发着呛人的霉味,本来就很狭窄的小巷,又被四周的住宅高楼围得像个水桶似的,压抑,透不过气来,哪像在乡下,开门就是一片开阔的田野,多舒服呀。便有事没事地坐在门口,一是望望丈夫,看看什么时候回来,二来看看巷子外面热闹的世界。于是在小巷里,这些巷子的女人终日坐在家门口,好奇地看着巷口来来往往的城里人,直到丈夫的影子出现,她们才把目光慢慢收回。
  在好奇地望望外面的世界时,她们落寞而又干净的身影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有人开始背着双手,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什么,在巷子里踱来踱去。有人莽莽撞撞地低头跟巷子里的女人嘀咕些什么。那人头发有些花白,脚步倒是还轻快的。只见那老头比手画脚,好像巷子里的女人也似乎懂些城里的话,脸上一片愤怒,双手叉着腰,似乎想破口骂些什么。那老头并没有退却,又嘀咕几声,还举起两个手指头,比画着,不断地晃来晃去。那巷子里的女人似乎有些心动,脸一阵羞红,嘴唇咬了咬,低着头牵着那老头枯瘦的手,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剩下的那些巷子里的女人,很是惊讶,莫非是老家来了亲戚了,怎就没听说过呢?没等她们从纳闷中回醒,那老头出来了,头发有些凌乱,不断用双手拨整着,脚步有些轻飘飘的。那女子也跟着出来,脸上有些潮红,刚才去买菜时涂的那层霜显然被划了几下,留下几道深深的痕。都是过来人,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表情复杂:有惊讶的,有鄙夷的。那老头走时还回过头,诡秘的笑了笑,很满足的样子,挥挥手,一脚高一脚低地走了。那女子定了定神,低下头跟她们嘀咕了几句,把手里的几张纸在她们面前晃了晃,大家的脸又是那样既惊讶又羡慕,似乎发现什么新大陆了。
  于是,走进巷子里的陌生人更多了,都是些满脸皱纹,涂满头油,稀疏的头发使劲地往后翻;还有的就是蓬头垢面的,刚从工地回来的,衣服仍沾满尘土,一进来,巷子的女人急急忙忙迎上去,如先前迎接自己的丈夫,大家很默契,没声没息,没有打闹嬉笑,默默进去。默默出来。只是巷子里的女人的衣服更加花花绿绿了,买菜有时候也不那么早了,香水喷得更加浓烈。
  僻静的巷子也发生过激烈的吵闹,厮打哭喊,但一切终归于平静,巷子里的女人依旧挎着篮子去买菜,脸上显得比先前幸福了,脚步更为轻快,对丈夫的目光没有那么深深的依恋了,只是提个城里女人也挎的劣质包,胀鼓鼓的,跑到邮局的次数更多了,她们可以把更多的钱寄回去,给苦苦等着自己的孩子买件衣服,给辛辛苦苦的公婆买点营养品,再以后可以建一座漂亮的房子。

标签:巷子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