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夜饭父亲撂下碗 起身去串门这是他风雨无阻的习惯 母亲留在家里洗碗涮锅 用涮锅水烫猪食喂猪 用稻草根或玉米秸秆煨炕 做完这些母亲坐在火塘边
斜靠在墙上一边烧开水一边烤火
起初火很热烈后来火很无奈
最后火恋恋不舍地灭成了
一堆冰冷的灰烬
先是烧水的铝壶接着是火塘和
母亲的体温所有这些慢慢地
相跟着都冷了
凌晨一点或两点
父亲回到家里不用点灯
他直接走到火塘边在黑暗中
叫醒熟睡的母亲
一同去卧室
他们悄无声息地在炕上躺下
一天的时光就算用完了
我记得的土豆
我记得早年初冬在寒冷旁边
我把刚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
堆成了山的土豆
窖在地窖里
我记得它们的模样
这些灰头土脸的乡下姐妹
算不上有多美却丰满无比
它们在地窖里彼此依靠着才不至于
被冰雪冻伤
我记得早年初春在温暖旁边
当我打开严密的覆盖把土豆从地窖里
挖出来的时候
它们已经憋不住藏在肚子里的
那么多想法了
这些土豆不愿意羞涩
也不想含蓄它们把芽
写在自己脸上
它们一直被埋没所以不怕继续被埋没
它们甘愿又回到贫瘠的泥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