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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遥远的豆满江|豆满江

时间:2019-01-27 来源:东星资源网 本文已影响 手机版

  父亲临终的时候,嘱咐我明年春天一定回豆满江看望爷爷和大伯。他们长眠在那里很孤单。我庄重地点点头。父亲合上眼睛放心地走了。    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年春天都会去看望他们。
   没有父亲的日子,春天来得很迟。我准备行装回故乡完成父亲的夙愿。黑夜里列车呼啸前行。坐在车厢里,看窗外闪过的星星,就很容易想起亲人。
   路途很遥远,列车喘息着停靠在边陲小站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午后的阳光不暖也不粘,落在身上没有什么感觉。冷峻湍急的豆满江匆匆向东流去。峭岩上的金达莱有的开着,有的谢了,花瓣儿落在江水里打着旋儿漂远了,像笑着跑过去的少女。远处青山如黛,紫雾氤氲,景物似乎模糊了。
   我轻轻地来到爷爷和大伯的坟前,生怕惊醒了睡在下面的亲人,但还是惊飞了几只翩翩的蝴蝶。爷爷的墓碑比大伯的高,坐北朝南,像相携的父子俩伫立在江边。我摆上了带来的祭品。把酒樽添满后,用父亲生前敬酒的方式将酒洒在坟前,酒很快被泥土吸干。像爷爷生前那样一饮而尽。我又为他们各自点了一支烟,青烟袅袅娜娜飘升到天空。像走出来了他们的身影。想着父亲的嘱托,想着父亲也已离去,而今天地两隔,云水异方,不由得泪水涌了出来。
   爷爷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故乡。老家原来在豆满江东岸,因抗税痛打了黑心的地主后,才逃到江西岸来谋生。爷爷很勤劳,靠耕种着几亩水田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大伯没有上过一天学,终日在水田里耕作,腰都累弯了。那时地下党工作队进了村,受党的教育大爷不到二十岁就加入了共产党。当时辽沈战役刚刚打响,为了补充兵员,大伯响应组织号召上前线。那时爷爷得了很重的哮喘病,干不了重活,家里的农活都要靠大伯。哥俩怕爷爷不让大伯参军,商量要瞒着爷爷深夜出发。出发的那个夜晚月光很亮,父亲送大伯到村口的时候,回望家中那处茅草房,发现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院子当中,夜风掀动着他的白发。他在不停地向他们挥手告别。大伯眼睛一热,头也没回地去了前线。
   大伯走后,爷爷大病了一场。不久,大伯从前线回了一封信,告诉家里他在四野三纵队突击班当战士,部队正在攻打四平,让爷爷放心。可仅隔两个月,部队就派人来到家里送来了大伯阵亡的消息,并捎回了大伯走时穿过的衣物。大伯牺牲得很壮烈,为了扫清攻城的障碍,他负重伤后爬伏在铁丝网上,让战士们踏着他的弯背冲上前去。开辟了通往胜利的通道。当战士们将牺牲的大伯抬下阵地的时候,他已经血肉模糊,怒目仍直视前方。部队为他追记了一等功。并送来了烈士荣誉证书。
   爷爷没有落一滴泪,他默默地安葬了大伯。坟里埋着的是大伯捎回来的衣物。墓碑朝南,前面就是日夜奔腾不息的豆满江。爷爷从此很少说话了,每天带着病不停地劳作,咳嗽得也更厉害。那时,父亲在外地参加了革命工作,想接爷爷出山,爷爷不肯,他要一辈子留下来陪大伯。每天晚上,他都会踏着星光来看大伯,默默地坐在月光下,像雕塑一样,噙在嘴里的烟火忽暗忽明,像山间掠过的流萤。
   那一天,是大伯的忌日,爷爷准备了酒菜去看大伯。那个夜晚没有月亮,蛐蛐不叫,蛙也不鸣,爷爷给大伯斟好酒后,第一次流泪了。他说他对不起大伯,没有让他过上一天好日子,说大伯一生没有娶过女人,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他说大伯上前线连句告别的话都没说……那个晚上爷爷的话非常多,哭得很伤心。天亮的时候,爷爷没有回来,他伏在坟头上睡着了,永远睡着了!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动,像是把黑暗流尽了似的,布谷鸟也唤不醒。一轮朝日从峰峦间冒出头来,把豆满江染得血红血红。
   父亲赶回来料理后事,他倾其所有厚葬了爷爷。又把大伯的坟修葺一新。那段日子,天阴沉沉的,心也湿漉漉的。
   父亲后来对我说,我们家祖祖辈辈繁衍生息在这个地方。豆满江是我们家族的血脉之江。承载着我们家族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憧憬。父亲说,他在百年之后也要到这里陪爷爷、陪大伯,守望着豆满江。
   后来,父亲也走了,走的那天,天下着大雪,父亲像一片雪花静静融入了苍茫的世界。早晨,那雪又融化了,化成了涓涓小溪,那溪水一定会汇入豆满江,那一定是父亲要回故乡了。
   我就这样伴着夕阳,陪着爷爷和大伯,也想着父亲。似乎在等他们把酒喝光,把烟吸尽。山间流风送来一阵阵花香,就不由想着花香来自哪里。回首眺望莽莽群山,村村都有烈士碑,山山都开金达莱,原来花香来自这片英雄的土地。
   爷爷为生活守望着豆满江,大伯为自由守望着豆满江,父亲为亲情守望着豆满江。他们都是虔诚的守江人。乡烟袅袅升起,似乎在召唤着身在异乡的游子,我想到该把父亲送回来了,让他和亲人团聚。想着想着,不觉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头顶。
   月悄悄地升,夜静静地行。耳边传来豆满江咆哮奔腾的涛声,仿佛又闻那冲锋的号角,卷着尘埃的足音。仿佛又见那飘逝流走的岁月,泪水浸泡的人生,还有那千里奔波的身影,风雪难阻的亲情。过去的时光不再,豆满江却永远不会迷失方向,它的前面永远是湛蓝湛蓝的风景。
   啊,我遥远的豆满江!
  
  这里没有晚祷的钟声
  
   大哥走了,那天风很大。
   我们去送他。大哥生前曾嘱咐亲人,他走后不要惊动太多人为他伤心。只有少少的眷属挚友就好。我们尊重大哥的意见。此时,太阳正是初升的时刻,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推着长睡的大哥走出室外,去附近的整容室整容。他躺在冰冷的这个没有春天的地方已有三天。他的眼角没有一丝哀痛,往常紧蹙的眉头似乎还在思想,恬淡的面容还可见凝止的笑容。
   这段路很短很短,行走起来却很长很长。太阳照在身后,把影子投在前面,似乎在为亡灵指引着方向。间或有几只大雁掠过头顶,甩下几声哀鸣,不知那羽翼下奔跑的风是否和下面一样寒冷。几株羸弱的白杨,孤零零的枝桠上,落着几只啜泣的麻雀,把眼睛哭红。四月的悲痛是行走的,刚刚擦干清明节的泪痕,阳间路上又抛撒片片冥纸。
   一切按程序进行。告别室里气氛沉重。主持人操着稔熟的词语,重复着每天相同的声音。站立者悲哀,仰睡者安静。当告别的人围场绕行一周,就为远逝者划上了一个句号,为其天堂之路签发了通行证。他们把伤恸留给了这里,陆续走出户外,继续寻找不同的生活,体味坎坷路上的艰辛。人渐散尽,我突然有些担心起来,大哥西行的路上是否还会遇有故人?冷寂的天堂是否还会点燃那点烟火?湿冷的他乡是否还有那斟满的酒樽?
   大哥生前不善交往,习惯了孤独。特别是退休以后,更是独往单行。可他似乎没有感到寂寞。我曾劝他找些事情来做,他总是笑笑,告诉我不要担心他的生活。曾有一段时间,也就是刚刚退休的那个时候,他竟迷上了网上游戏,每天都坐在电脑前和那些虚幻的影像拼搏着智力。后来解脱出来,就捡起了老本行,每天对着图纸,开始完成没人指定的建筑设计。
   他是学建筑出身的,喜欢在蓝图上驰骋想象。他不停地画着高房子、低房子、长房子、圆房子,不论什么样的房子,每扇窗口都溢满阳光。这座城市还保存着他的气息,仍留有他的很多作品。他设计的建筑还生动地耸立在闹市的中心。过去,每当从这里经过,他都会停下脚步深情地注视着那些让他骄傲的建筑,一脸幸福的表情。可冷峻的世界并不懂这种人的心情,莽莽撞撞的车流往往会让他无处驻足。这个时候是他最伤心的时候。
   退休后就产生出被这座城市抛弃的感觉。于是,他再也不出门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锁在电脑上,开始了没黑没夜地马拉松设计,沉浸在虚无的喜悦里。有一次,他得意地告诉我,他设计出一幢像树一样的房子,夜晚亮起灯火,整个树一样的房子就像结满了果实,他的想象力仍很丰富且也单纯,却不知人世已变得异样复杂。我想他在那个世界里,一定还会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些事情,他总是会把每一件事情做得有始有终。去了那里,我期盼他早些动工建起那座树一样的房子,让灯的果实早些结满青翠的枝头。天穹里那璀灿的灯火,会让我们看到大哥忙碌的身影。
   大哥出生在共和国诞生的前夜。历经了那一代人的艰辛。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逢上三年灾难性的饥饿。考入了高中没坐稳几天平静的课堂,就赶上文化大革命。高中毕业全国已经中止了高考,正在彷徨的时候,又响应号召去农村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恢复高考的那一年,他凭着良好的文化基础,进入了录取分数线,又被莫名其妙地顶替下来。
   多舛的命运没有让大哥屈服,却让他学会了坚韧。他没有放弃自身的努力,报考了省建工学院本科函授,专攻土建专业,每天下班后都在昏黄的灯光下夜读,手里总是翻着那本翻不完的书。历经五个寒暑的辛勤努力,终于获得本科文凭,由此也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大哥就像一辆在夜雾中行驶的火车,一块善于思考的钢铁,不理睬行程中的风雨露重,只是一味地前进。偶尔也会停下来喘喘气,歇歇脚,但钢铁的喘息声也是继续前进的号角。如今,大哥再也不需要辛苦奔波了,他已经到达了终点站。那双聪慧的双眼永远闭上的时候,那本常翻常新的书也永远合上了。
   大哥生前喜烟善饮。烟吸得不多,每天二十多支,酒量不大,每天五六盅。那是他一生的嗜好。我曾劝他戒烟限酒,他总是顺从地点着头,认真地规矩一段时间后又我行我素。就在病重的时候,也断不了这个嗜好。只有在生命垂危的时刻,才中断了这点享受,但生命也很快走到了尽头。想起这些来我就有些内疚。既然他的寿命并不长,为什么还劝他放弃这点享受,为什么不让他安心享受这点快乐。我常想起他吸烟的样子,他从来不用打火机,总是用火柴擦燃一炷火焰,点亮那星烟火,当烟雾在头上缭绕时,他似乎成了神仙,也是他最惬意的时候。我也想起他喝酒的样子,那个陪伴他一生的白瓷酒盅总是斟满浊酒,家里常会断水却不会断酒的,他喝酒和做人一样干净,总是仰起头一饮而尽。他把自己的脸烧红的时候,往往月亮就会升上了天空。大哥的烟、大哥的酒,陪伴了他一生的路程。有烟就会照亮黑夜,有酒就会走出泥泞。大哥走了,我要去哪里寻找他的身影?如果云彩遮住了月亮,我会担心大哥去哪里沽酒,那曾经充盈的酒盅会不会枯干了眼睛;如果秋雨淋湿了黎明,我会担心大哥那根火柴能不能点燃那一星烟火,那神仙的表情还会不会留在大哥的面孔?
   大哥天命之年患上心疾,心脏病常常折磨着他。前几年又接受了心血管介入手术,让那弱不禁风的血脉充满风险。家人一直认为心脏病是他的大敌,却没有想到致命元凶竟会是癌症,这是让亲人无法接受的。大哥出入医院多次,经过数次常规检查,癌症这个黑色的幽灵竟然在大夫的眼底下逍遥,让我生出感慨。我不想去指责谁人的过失,只是希望医患行者能擦亮你那双慧眼,唤醒那颗慈心,别让疏忽再次延误了人的生命。毕竟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不是小孩做作业,疏忽了可以用橡皮修改那么轻松,每个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生命不应该是个押解的过程,自救者和他救者都应该努力。自救者为了生存,不要放弃努力。他救者也应尽心,不要背负一生的自责,天天接受灵魂的拷问。
   该是向大哥最后告别的时刻了。我们安放了一方小小的祭台,让大哥用过这顿餐后继续上路。望着眼前悬挂着大哥那熟悉的笑容,心却越发沉重。我的手有些抖,把酒倒满。我的心有些痛,把烟点燃。这时候阳光透过窗扉,驱走了陋室里的寒冷。大哥生在阳光初霁的清晨,逝别在夕阳如血的黄昏,正好走完了太阳的一个完整的路程。我在阳光下深深地向大哥鞠躬,再鞠躬。向大哥作最后的道别:大哥,走好吧;一路顺行,我们会永远想念你!说着泪水就奔涌了出来,冷冷的才知道室内也有风。
   这里没有晚祷的钟声,只有风中舞蹈的灵魂,人生就是这样,来了又去,一切终将随风,既然那样,就不妨做朵自在的蒲公英。大哥,你去了比远更远的地方,就在那里安息吧!
  
  风摇落梨花的日子
  
   大哥已经走了二十多天了,我们还没有把他去世的消息告诉母亲。大哥走的那天,原本是想告诉她的。可她正害着病,她患有老年冠心病,又因春寒着了凉,就开始发起烧来,梦中呓语不断。那天早晨起来,就说梦中见到了大哥,他正乘着飞机去国外,身边飘过一朵又一朵莲花似的白云。忽然飞机钻进了一片浓雾之中,就不见了大哥的身影,于是,母亲就惊醒过来。我们惊诧了,大哥正是在那个前夜辞世的,而大哥去的不是外国而是天国,难道是大哥的飘灵融入了母亲的梦中吗?
   母亲尚在病中,我们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实情。毕竟她已八十六岁的高龄,身体单薄得有些弱不禁风了,怎么会承受了这么沉重的打击呢。我们决定待她病愈之后,再选个晴朗的日子告诉她。
   母亲这一生曾遭遇过两次死亡,这一次大哥的离去就是第三次了。她年轻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大姐,一个刚刚学会唱歌的女儿,在人世间仅存活了五个年头就夭折了。母亲说,那时的乡村医疗条件不好,仅因患上百日咳这个现在看来很平常的疾病,就夺去了大姐梨花似的生命。母亲悲怆地抱着脸上还红润的、但却没有了呼吸的大姐,眼睛哭干了,泪水流尽了,但她没有倒下。就在那个春天,母亲把她安葬在图们江边的一处山岬上,让她可以天天看得见如蓝的江水和袅袅升起的炊烟。也能在每年春天来到的时候,看到满山盛开的金达莱。母亲至今还保留着大姐那件漂亮的长裙,常常会拿出来放在阳光下晒晾。那件有着太阳光彩的美丽羽裳,把每一个有风雪的日子都融化,把每一个春天的心都碰痛。
   在她中年的时候,父亲又患了重病。父亲很早就来大庆参加石油大会战,同母亲感情笃深。一生相携,历经了人生的艰辛。就在共和国走进了春天,日子一天天好转起来的时候,父亲却被来势凶猛的病魔击倒。母亲为了护理好父亲,毅然放弃了手头的缝纫工作,拾起那根银色的手针,穿起爱心那根红线,缝补家顶破碎的天空。后来父亲瘫痪了,母亲就足不出户,精心地伺候着父亲,陪着父亲最后的时光。眼瞅着腰身瘦了一圈,头发白了几分。父亲为减轻亲人的痛苦,总把病说得很轻很轻,但从那紧蹙的眉头掠过的隐痛,就让我们知道了他病得沉重。
   母亲是读得懂父亲表情的。后来父亲病重时经常昏迷过去,睁开眼睛就会寻找母亲,这时母亲就会紧紧握着他的手,为他唱起家乡的民谣。那民谣低婉悠长,像生出了翅膀载着父亲回到了家乡那青青的小径。父亲和母亲的乡宅离得很近,中间就隔着一片梨树林。那还是少年的时候,父亲的风筝断线了,像只蝴蝶落在了母亲家的院子中,是母亲拾到后交还给了父亲。那是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见面。那年梨花挂满枝头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走到了一起。母亲看中父亲的是诚实,父亲看中母亲的是善良。
   父亲常说每天的太阳都是会笑的,做任何事情都不要丧失信心,要坚信生活会阳光美好起来。可他走的那天,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却不见了那个笑在窗口的太阳。我们像雨中被淋湿的鸟儿,失去了太阳照耀的那片天空。我们担心没有了父亲怎样才能走出生活的阴影。母亲把父亲送至天堂最后一程。回到家里后,她擦去了泪痕,将花白的头发梳理齐整,又坐在缝纫机前开始工作,那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刻。母亲承揽起了支撑全家生活的重任。从此她很少说话了,每天都伴着缝纫机枯燥的轮声,打发着每个平凡的日子。旋转的轮子摇来了太阳,又摇走了月亮。只有到了夜半时分,母亲才有片刻歇息的工夫。这个时候母亲往往就会坐在月光下,两眼瞅着天上的星星。我们知道她又是在想念父亲了。家乡的阡阡小径像绳,游子的悠悠思念像风筝,如今阴阳两界天地两分,那断了线的风筝该去哪里寻找那片湛蓝的天空?
   本该在母亲安静地享受晚年的时候,大哥却也走了。大哥是母亲的长子,也曾是她的骄傲。他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并以优异成绩考入地区重点高中,就在向某重点大学冲击的时候,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爆发了,随之一切都改变了。那个时代改变着每个人的命运,也锻炼了那一代的人。大哥没有放弃自身努力,通过自学考入了大学,经过六个寒暑的刻苦学习,克服了工作、家庭等各方面的困难,终于获得了真正意义的文凭。正该是精力旺盛地为国家作贡献的时候,病魔开始骚扰他,因此常常要服用大量药品,也常常入院接受治疗。因此母亲也就更加担心他的身体,她常嘱咐儿女要多注意健康,常常念叨着如果儿女都能健康幸福地生活该多好,如果能让她一个人老,而能换取儿女们永远幸福,她去死都值得。母亲存活在世上,她的血脉永远都是和儿女相通的。想想母亲这一生确实不易,经受了这么多的磨难,青年殒女,中年丧夫,老年又痛失长子。这些打击让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该需要怎样的坚强挺过这一关,我们的心里像压着一座山。
   春天还是悄悄来到了。梨花不顾湿啦啦的春寒料峭,顶脱了花蕾的帽子,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白色的花朵。花开了就招来了蝴蝶和蜜蜂,晴朗的日子也就一个跟着一个来了。在暖日融融的日子,我们挽着母亲走出户外,家门前就是一大片梨树林,梨花开得正灿烂,母亲脸上现出了少有的笑容。我和妹妹对视一下,决定就在今天把大哥去世的消息告诉她,也好让她能早一天度过这个黑暗的日子。
   我们在树下的木椅上坐定,母亲丝毫没有察觉我们的表情。母亲耳朵很背,我们不想破坏此时的宁静,就决定写一张纸条递给母亲。我们写好纸条递给母亲,母亲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们,接过纸条来读的时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注意到母亲的目光反复在那张纸条上游离,脸色越来越深重。终于,母亲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哭了,哭得地动山摇,瘦削的肩膀在春风中起伏着,像风掀起了波涛巨浪。那花白的头发好似落下的梨花,我们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相拥着母亲啜泣在一起……
   第二天,母亲的房门已开,却不见了母亲。走出门外,望见晨曦之中,母亲拄着拐站在那片梨树林中,一阵风吹过来,晨曦中的身影还是不碎不乱。没有谁知道一滴夜露的战栗和疼痛。她手搭凉篷在眺望着,像等待着什么人归来,此时,又是太阳初升的时刻,风摇落下的片片梨花让大地一片晶莹,她的腰挺直着,目光就那样往前看着,看着。我明白了,母亲的思念永远比目光深远,她相信亲人定会走出那片乌云,相聚在这风摇落梨花的日子里……
  
  责任编辑 白荔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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