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有多深 “一滴水有多深?” 从远古走来,从云层走来 从万里青天走来,从亿万年的 循环往复中走来 那么,一滴水的深度
就不止于露水,不止于山泉
不止于溪流,不止于河湾
亦不止于湖泊,不止于江海
那么,一滴水,究竟有多深
心怀疑窦,我选择了在汉江岸边独坐
当我久久坐在
历史的停顿里,风声喑哑
我就这样长久地陷入一滴水的思考
试图在静谧中破解
一滴水所有的隐秘
我注视到了汉江里的一滴水
就在潜江抱住汉江的某个瞬间
一滴水点燃了不同的浪花
这滴水站在了浪尖上
如同雷雨一般,石破天惊
把蛰伏的夜空照亮
雷雨的轰鸣是五年的轰鸣
经年的等待是一次孕育
是一次救赎。后来
自纸黑字记载了这样的
历史证言:“雷雨站在了新的高度。”
五年是短暂的
五年又是如此永恒
我终于醍醐灌顶:一滴水的深度
就是一场雷雨的深度
雷雨的深度,就是天空的深度
哪怕半步都不太现实
故乡的影子在舞台的灯光中闪烁
如同明亮的星辰隐现天边
重新排练的剧本太多了
却没有一页可以翻到家谱
你清楚地看到
不管风如何吹拂
落叶都会归于根部
而这自己一生也未曾涉足的地方
必定有人在此为你谱写一支安魂曲
后来你躺在病榻上,一字一句
陈述出家乡语言的秘密
你的骨灰,这骄傲的宝藏
一分为二,被万众瞩目的八宝山
和潜江水乡园林的森林公园所分享
埋在了大理石底下
依然还在推动着历史
受人敬仰的大师
你那极富戏剧性的一生
至今没有人能够重复
活着可以把任何居住的地方
当作故乡
而百年之后,你那不朽的灵魂
仍独自漫步在潜江的公园、书店
街市越繁华,你的沉默就会愈重
明光在回忆中打着清晰的拍子
大理石是荣耀的故乡
弥补了生命的欠缺
但你已经察觉不到你的雕像
因无尽的缅怀而充满了寂静的渴望
你一旦回来,便再也不会离开
广场上坐着的同学
纳凉的夜半,罗衾不耐五更寒
少了些讲鬼故事的伙伴
1933,或雷雨天。兼怀曹禺先生(外一首)
蒋明(广东)
幕启。天阴睛不定。蚊蝇滋生,
狼虫虎豹下山,
田野成它们巨大的乐园。
杂草遍野,
种地人弃稼穑,
他们有的远走他乡,
有的热衷于学习驱狼缚虎术。
道路崎岖,遍地是沼泽、陷阱,
苍天坐在烂木椅上,
它太老了,
搬不动时光的转轮。
生活成了奢侈品,而生存,
却是必须。
书本上的话是一些空话、套话,
望梅不能止渴,不如
握雕刀,刻朽木,
入木三分。刻出闪电、雷鸣、暴雨,
惊人魂魄,震慑心智。
梦游者醒来,重新回到路上,
在雷雨中前行,加入驱狼缚虎行列,
他们用苦难为苦难疗伤,
用雨水冲刷遍地污泥。
雨过天晴,日出,
原野重新显现生机。
像一出戏,落幕,
剧场的灯光亮起,留下久长回味。
谒潜江曹禺墓
这里安放的是一颗干净的灵魂,
――雷雨涤洗过的灵魂。
――日出沐浴过的灵魂。
人生如戏,草木也是观众。
他用灵魂的洁净,
剖析美丑善恶,
一生没有回过家乡,
如今肉体留给了尘世,灵魂回家。
嘘,轻声些,不要惊扰了他!
帷幕终于落下,
就让他放下如椽的大笔,
与家乡的土地,久久地亲近吧!
日出东方。我在母亲的怀里发出憨憨的笑声
母亲破涕为笑。现在,母亲藏到命运的一头
我不知要走多远,才能说出这思念的疼与痛
才能把苦胆从心窝里掏出来,掏出一腔苦恋
更多时候是晴朗的天,黄昏写字,清早踏花
长时间我不开口,母亲教会我不流泪不喊痛
水边的原野上,驾鹤归来的她两眼仍旧放光
还在唤着我的乳名,还没有停止对我的牵挂
汉水,是母亲的河流,也流淌在我的血管里
母亲没有走远。我也不会走远。我们依偎在
汉水深处。母亲温暖的手细细抚过我的脊背
我们相濡以沫,在潜江,在时光安静的深处
我是潜江人
薛暮冬(安徽)
人问我:“你贯处哪里?”
我答“潜江”。
――曹禺
我是潜江人。我出生刚三天母亲就驾鹤西去
她的灵魂在汉水里不为人知地漂浮着。有时
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更多的时候在远处更远
我没有回过故乡。我总是在梦中邂逅母亲
在梦里,母亲抱着我。她唤我的小名,家宝
她每喊一声天空就雨雪霏霏。我就泪水盈盈
那叫声把我的一生,唱成了母亲辽阔的山河
那么多隐秘的孤独和无奈都被她抛在了身后
母亲在我心中。记得那一次梦中,雷雨过后
汉水发大水。我几乎被水吞噬,水淹到了我
脖子,又悄然退去。母亲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唯恐洪水无情会把我带走。但是,我没有哭
天空的伤口――纪念曹禺诞辰一百周年
吴位琼(湖北)
闪电撕开天空的伤口
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黑暗中鞭伤了自己
每个人心中
都曾这样酝酿一场
始料不及的大风暴
经历过雷雨的人
你是否还能记起
她的呐喊她的破碎
她突然间 被突如其来的雷电
击倒
一个人的雷雨在心里
两个人的雷雨在天上
许多人的雷雨在人间
你我多么近一层纸的距离
命运就在这纸上翻云覆雨
我听到你灵魂呼唤
听到你对我说别
别做蘩漪别做陈白露
要做就做花金子
你我多么近一层纸的距离
我想你一定听到我回答
我说不
我不做蘩漪不做陈白露
更不会做花金子
要做就做我自己
你我多么近一层纸的距离
我们各自写下不同的人生
在雷雨中死过
还在乎什么
在雷雨中活过
还在乎什么
在雷雨之前寻找雷雨
在雷雨之后寻找日出
在日出之后寻找
原野上自由的花朵
通往自由的路
都是金子铺成的
那些穿透黑暗的闪电
生命中最明亮的金子
一时间我也被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