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 找出太阳的香味,黎明才新鲜。 找出咖啡色的忧郁,哪怕一小勺,童年也缤纷。 找出为心情描红的笔、隔窗的月影,找出埋在心跳中的树荫,我不说出来。桃花开满山坡。那年。那月。那天。我才知道风是空的。像一个穷人的钱包。只装着蝴蝶、香气、蚂蚱、野菜根、暮色、小屋灯光……
在嫩绿的星辰下面,我坐着。桃花落满山坡。
月亮,像刚孵出的小蝌蚪在身边资水游过。
我仿佛看见春天的细腰,
我会不会找出比疼更像疼的疼?
我张开双眼。仲夏与我相距一片竹林。偶尔飞过的军用飞机像长不大的麻雀。一只蜻蜓停在我的草帽上。跳方格房子的少女,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少女,我在她的欢笑中听到荷花开放的声音。在一口池塘不足两亩的歌声中划水而过。我第一次少年远行。
一个年代。用寂静启蒙。
找出眼神背后的风、眼泪的内陆湖,空,有没有形状?
找出贯穿旅途的抑郁症。剔除病原中的蓝。
找出时光的错别字、季节的口误,纠正彼此的想法,交流同样的孤独,
找出成年礼最后一滴酒,才有勇气去扛枪。
找出灵魂的手迹、欲望的底稿。
找出雪从天而降的寂寞,忘记岁月的褶皱、掌心的冷。
找出血管中那辆夜行公交车的起点站,爱,会不会红灯停、绿灯行?
找出烟柳成阵、石上开花。
我至今保留着一棵向日葵飞奔跃过天空的勇气,十月如梦。心在大野。什么时候,我才能给梦想做好一双木屐?在丘陵我用月光洗手,灯光冉冉,像夜晚的体温。我掏尽灌满耳朵的昂贵的走穴歌声,相信每一个家都有一扇门,就像爱情,总有热爱的唇。
走过四方,花朵的笑声是惟一的母语。
当我归来,一大片夜色,如同钟声悠扬,倾泻下来。
一样透明
在镜子上画一条河流,它能走多远?
时间是一脉流动的白色液体,梦,鱼一样在指尖洄游。倒是天空睡得浅浅的。
往事没有阴影。
玻璃干净得像不存在玻璃。我走近自己。我听见锁轻轻一响,无人的房间绕过开满藤萝的花园,面对镜子整理衣冠,
谁的脸,浮现岁月?
盛夏在你手中像一副扇形展开的扑克牌。花卉停留的表情。像美丽的预感缓缓苏醒,一群淡的香,在园林技师背影后舞蹈。
在镜子上画一条河流,水会不会渴?
紫色盎然。河流需要一件透明的衣裳。一束束细小的浪。润湿你沉静的年龄。
在言辞背面,透明的光芒,让白更白――宁静几近谎言。
一条漫过手指的河流,让玻璃消弭无形。
我们这才终于看清自己。
不只是路过
音乐沉默。茶悄悄冷。
天空挂在倒数第九根树丫。我已抵达。
道路是一种远。从手指缝隙缓缓淌出地一袭黄昏。被风折成花朵。
一地心情。如何说出疼?
月照年华如玉。温馨能不能隔夜?
街道。社区。男女。从容。性感。一支烟。霓虹让影子复活。夜,会不会让躯体失真?
不只是路过。
搀扶住自己。在人造的高度上,失踪的风带来昨夜的梦。楼盘太高。我很小。
夜,有雕琢的妩媚。人,被一条陌生手机短信惊醒。
真好,在这座小城,永远有一把锁、一扇门在等我。
夜色,是他们的最佳玩具。
一支探戈逶迤而来。
一杯假酒,灌倒城市。
天空
莫非天空是一种水,像风一样薄?比梦同样冷?
柔软的时间托住它。
在比膨胀的欲望更高的地方,天空,遮掩住无数秘密,又让太阳奔跑、星辰复活。
我们只能把天空搁进眼眶。偶尔也想伸出内心的双翼。其实,我们彼此相隔一千座大山、一万条河流,还有无数废墟一样崩坍的欲望。
一朵朝霞汹涌世态妖娆。在黎明。天空。从类似繁殖的微疼中升起。每只飞鸟,都是天空的鞋子。那些飞翔的光阴在谁的凝望中逐渐隐隐作痛?
许多人渴望远山采蕨。近水煮茶,用粗茶淡饭喂养爱情。躲进一支歌里纳凉,大地上的阳光,都是我们美丽的女儿。
多少次,天空就这样依俯指尖。难道,虚幻是另一种真实?而真实,才是几可乱真的赝品?
天空缥缈。宿命是圆。
一路行走,一路用脚印踩疼一个个血色黄昏。跨过一千座大山、一万条河流,风如醉,云已碎,天空,像玩具一样被谁放在手中组装、拆散?
在他身后,寂寞是瓦蓝的。
没有谁会拒绝来临
闭门不出,其实是在心灵里流浪。这么多的日子绕着你飞。
或者无拘无束。或者推波助澜。生活不是每天充满挑战和冒险。对着自己墙壁上的影子提问,门外,总在一些花蕊绽放如缤纷的伤口。
莫非,疼痛也美丽?
一双织梦的手。在阳光下白净。因子外的苹果悄悄熟了。梦,红透了么?
雁声惊秋,心闲如菊,你无比沉湎于这种反反复复的心情练习。暗淡的时光,能不能照亮内心的追思。还有偶然的罪孽?
风如羽表。像日子绕着人飞。
或者昙花一现。或者毕其一生。笛声在远方,没有谁告诉你是什么正在来临。远离孤独,人更孤独,完好如初的宁静是深邃的。你目极潇湘。你独对空瞑。像穷途末路的帝王缅怀锦绣河山。而人生无法割地求和,往事不能照价赔偿。
――用什么,来为灵魂画一扇窗?
无法拒绝。是什么正在来临?
欢呼。赞美。不如会心一笑。
秋兴
指尖暮色四合,谁还在倾听黄昏?扔掉的日子像一声声咳嗽从不远处的角落转过来,我想给心情换一件衣衫。河水是灵魂的一种战栗,而奔跑的树后,我刚怀疑夕阳的前生是一只孔雀,它恰好抖开了羽毛。
季节如一杯陈茶,说凉就凉了。
把手举向空中,调控气候的开关在哪里?往事越界一寸,故乡,头发一样追赶我。如果整个夜晚装进一只鹧鸪的眼睛里,我能掐下一朵桂花,却带不走半截花香。
墨镜外的天空,像岁月的脸。
黑夜如狐。有着白话小说中的妖娆。我不想章回体般严谨的生活经常且听下回分解。如果时间细如蛇腰。今夕何夕?满月,一如菊花在我手上绽开花蕊。我知道,每一个日子,都有花香押韵。
风把一棵树的影子扶到窗子上,月光漫过我刚写下的诗句。一半亮。另一半是凉。
不要惊讶:月亮刚刚升起,就引来星星的集体围观――星星还是孩子。
请你放心:明月若如眉。我有望乡之眼。
山河一侧
在尘世枯荣中早已形销骨立,谁仍坚守一隅,眺望前世裸露的空旷、苍茫的峥嵘?
逐渐暗淡的是黄昏。
经世的石头,无边的黄,就这样凸现衰老的光阴。船上无人,枯崖成岸。深入波光粼粼的忧伤,远去的流水带走多少沉沙、断楫。
谁能凭借一双手,平复鲜嫩的波音?
鸟轻盈得像从灵魂中飞出的影子,一双翅翼把落日越吹越冷。
我知道,秋风一吹,黑夜和往事就会从裂痕里漫漶出来。一动一静,亦柔亦硬,恰如这以山为容、以水为神的憩地。让我握紧斜阳,忏悔曾经的一次次远走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