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小，小于针孔，而我没有穿的经验 她太小，却执拗当我老师：音乐舞蹈美术 现在，我跟着唱，跟着跳，跟着画 我画线条笔直的房子太逼真，她的座座倾斜
一阵风就能刮跑，一如蒲公英飞向远方。慢
慢地
我在倾心她的画：自然的线条松散的结构
这随意的孩子，无意间放了一枚针在我的诗
中
我长长的句子仿佛线，在幼稚园的韵课上
舞蹈(或是颤栗)着身子，要穿过那么小的一
个针孔
当我侧着身子从下午出来，孩子在沙发上睡
着了
她那么小，一累就想睡，什么诱惑也挡不住，
种 子
给我一个支点，我什么也撬不动，空气太沉
不妨给我一颗种子连同夜晚稀疏下的一小
块土地
(土地的永恒让人倾向，一万次亲近也不够)
欢乐太满，粮食正化为污水溢了一地。除了
春天
我找下到种子的真实表情：幸福?忧郁y
我窥见自己的脸被渔夫从海底打捞出水面
什么模样？你们可以想像到。面对满仓的谷
物
有人奇怪自己喜悦全无，转出时，一扇铁门
触到鼻尖
打个冷颤，秋越来越深。蹲下来，低头
衣服穿得太厚，这样的季节里，想让脸贴近
泥土
一次也显得这么艰难。站起身，不小心惊动
了
一只翠鸟，单薄的芦苇空悠悠地晃动在冬天
入口处……
布 谷
布谷布谷，不哭不哭。布谷布谷，不苦不苦。
当我从记忆中零星地拼凑这些原版的声音时，
母亲隔夜的话，在今晨才显得那么清晰、易懂。
城市的外围，在护城河之外，有成群的布谷
鸟栖息
它们坚守在祖父墓的那座山上，多年未见，
我知道
它们仍在林中低低地飞。
冬天与春天之间只隔着一声布谷，一声悠远
的晨钟
持久的一声：上下几千年。没有护城河的拦
阻
布谷鸟也不会进城，进城的都是混血儿
纯宗的布谷离不开山风的音区，离不开山泉
的协奏。
坐在钢琴前的男人，此刻空舞着十指，他摸
不到城市的
高音区，乐感被一些原版的音律充斥，搅乱，
他目睹
布谷在世袭的主人之位上，像去年好看的
姐姐。
(选自《诗歌月刊》2003年2月号)
精灵之舞
温 青
1
落英漂泊着吹动千年石埙生命的风
用一生的沉默谛听梦的笛音
多少往事在舞蹈中伸出冰冷的手
节拍如醉 飞不出故乡的掌纹
精灵的女子 在岁月深处
看我如何逃脱灵魂的追问
种种刺痛集聚于指尖 指向往事
指向我东躲西藏的青春
能不能为最初的欢乐洗去隐秘的悔恨
能不能为梦幻的流云解开十年的囚禁
找不到曾经给我心力的神祗
只能在迷蒙的晨雾中倾听精灵的足音
倾听便是回忆 精灵的舞步开始轻轻叩问
遥远的痛意 上升至最冰凉的部分
经年无语的坚冰脆裂
生长最为锋利的刀刃
此时 我看见自己踏步来临
2
谁说凄冷的歌谣已经铆进了我的灵魂
谁说青春的伤痛是我走不出的烙印
一个忧郁的歌手迷失于灵魂的舞蹈
多少往事铸就倾轧情感的车轮
像这动人的舞步在迷惘中留下的印痕
在我的一生里愈淡愈深
曾经丢失了一颗精灵的心
在自己的忏悔中不断沉沦
多少岁月的激越和轻慢
为一个美丽的精灵唤回灵魂
像流浪的青春一样
最初最美的笑容 在我的诗中最为清新
3
你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一朵花的开放
告诉我不要再流连于往事的忧伤
精灵般的你看破了花朵的希望
一生的遗憾渴望在怒放中消亡
只留下血液的色彩 在舞蹈中织就鬼魅的网
我在你的舞步中开始寻找新的疯狂
如泣的琴音敲打我童年的梦想
遗失了最美的星辰和最亮的月光
一个孤傲的诗人面对灵魂的审判将要投降
你以舞着的心灵之语安慰我――
其实你的爱你的悔在别处还在生长
舞着的语言像风一样
伴着依稀的往事成为精灵的翅膀
我能够看出那些飞动的信念
在这个世界还有多少停留的地方
我能够找到那颗温暖的太阳
告诉自己一个回家的方向
4
家园的风景早巳淡漠 只留下那片青草
我知道自己的灵魂丢在了那里
他一直站在家乡的山坡上
无视我在异乡为他奔波
青草与庄稼的舞姿有多么迷人
竟然使他如此决然地抛弃了我
我用十年的精血为他铸就了黄金的躯壳
只能让异乡的精灵成为最早的住客
舞步以外的曲子点燃烈酒 点燃睡眠
身边依然时时响起故乡的歌谣
一个流浪者的悲哀并不在于流浪
而是在于流浪中丢失了自我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个精灵的笑
于是我沉浸于你狂放而灵动的舞蹈
相信你能够让我找回丢失的一切
有一种流浪就是在每一个码头随时停泊
有一种温暖就是什么也不说
我用心追随你的灵魂之舞
直到在你的醉迷中慢慢把自己忘掉
5
在世俗的夜晚我拿诗歌照明
只碰见你跳跃在黑暗之中
天涯路上的明灯近在咫尺
如同诗歌中手舞足蹈的精灵
一首诗的理想就是成就一个诗人的美梦
一个精灵的理想就是舞成一首诗的意境
我们一道在路上感受孤独的温情
看多少岁月的石子在脚下默默等待
直到风化成为一片风景
如同在时空之间穿行的诗歌
总有一天会复活原本鲜亮的生命
以精灵之舞的神秘与纯洁
我们找到了通灵之玉永生的梦境
不在你如痴如醉中惊醒
便在我神思遐想中新生
一个逃离自我的诗人
从此不再栖息于往事当中
6
一生拥抱的精灵是一生未醒的梦
我听见你的歌在梦的边缘 等待我的清醒
我正从你冰凉的掌心进入
从寒冷到温暖的距离
可以让我用心倾听 多少岔路
横在你心头 掌心集聚的语言
在我的血脉里时紧时松
你以舞蹈的语言圆一个梦
让我的灵魂追随你的节奏
用尽所有的幻觉去画一个零
从开始到结束 从结束到开始
只有在你旋转的时刻才明白
我走向你的道路没有止境
7
醉于旋律的清澈 羽翼的剔透
我的旅程其实就是曾有的祈求
那些坚持着的悬念慢慢松懈
手与手的传递有多少入骨的颤抖
在我即将封闭茧巢的时刻
你以精灵的轻灵拉我在肌肤上行走
多少风景变得温暖而踏实
就像我儿时的木床那样宽厚
一个精灵的舞蹈其实就是一个生命的回顾
灯光变幻之中我们不曾为爱驻足
那些喷张的感情的决口
慢慢沉默于血液流动的节奏
每一个旋律都是一个故事
而每一个故事都会向自己低头
我们知道是什么东西铆在灵魂深处
我们知道为什么一直走不完那条路
以舞蹈的笑容我们能够预见一切
多少汗水能够把往事的盐分洗出
我们为什么继续 那些苦苦探询的舞步
8
你轻柔的力度把我的倨傲挤碎
成为我一生中最为渴念的恐惧
在我即将抵达的时刻 你成长为水
无处不在而又渺无踪迹
使我梦的枝叶行将枯萎
我知道你没有放弃
但我无法面对缺乏精灵之水的自己
在你的舞蹈中我是一个奇迹
就像我知道 总有一天会失去你
那种骨质疏松的感觉
也许会令人陶醉
伏地的青草将接纳我的一生
我也终究会原谅自己
不管那些草地对你有多么凄凉的记忆
我会用泥土的定力去安慰你
我知道有多少灵感会离去
但你的舞蹈将留在我最美的诗里
就像你 会溶入我永远的忏悔
我将把如水的体温和激情
以燃烧的方式留给你
9
不知道跨越了多少若隐若现的山山水水
所有的期待依然颠簸流离
直到我抓住了那种舞进灵魂的痛感
才知道岁月是在你的眼中无声地更替
我在迷茫中用心感受
多少流动的细节在你的舞步里返回
庆幸于诗歌的无限关爱
我们找到的情感成全了精灵的美丽
我看不见世外桃源
因为我一直被困在你的舞蹈里
这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是最后一首诗渴望达到的目的
(选自《星星?下半月》2002年11月号)